阮漓说得一点没错:洞庭就是在吃醋才会那么阴阳怪气行为暴戾。
洞庭把枯枝捏碎,按着自己的眉心忍不住笑起来:他不忍阮漓深陷泥淖,违背自己本能多次维护阮漓,想不到最终沦陷的居然是他自己。
要怎么办?
有两条路:回归洞庭原本的生活,或是选择与阮漓一起。
第一条路要走上去很简单:杀了阮漓。
只可惜这对于洞庭而言已经算是悖论了。
他要是舍得杀阮漓,早在一年前阮漓就死了。
中间无数次机会,洞庭都选择救阮漓,否则就天道那一次,阮漓的坟头草估计都绿了。
现在让他动阮漓,根本无需思考,洞庭就会否定这个想法。
那么只剩第二条路了。
他要去走么?
还是说就这么冷战下去,慢慢生分,最后回归心死比较好?
很多感情从来经不起太大的波折,有很多人原本是真的相爱,但是经过许多事情时候,也是真的没办法再去爱彼此了。
阮漓迟早要离开的,现在挥剑斩情丝或许才是对彼此好的。
这其实算是第三条路了。
可这条路让洞庭本能地厌恶。
他躺在沙发上,脚踩着扶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自洪荒以来天地之间唯一的邪神,当真也会为情所困么?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一片黑暗。
洞庭不会是委屈自己的。
他会选择让自己最舒服的道路,去取他最想要的东西。
他现在最想要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他要的是阮漓。
洞庭睁开眼睛,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就已经下了定论。
他随心所欲,想看戏就看戏,想去爱人就去爱人。
危险又如何?
他早就在危险中入眠而浑然不觉,现在要抽身不是太可笑了么?
只不过他的心动到底有多少,是只够自己掬起一碰水,还是如山后瀑布,奔流不息,汇入山川?
这都是要一步一步试探出来的,既是试探阮漓,也是试探自己。
既然如此,他就需要好好考虑下,如何去哄一哄他的心上人了。
他的心上人此刻关了灯,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对着天花板发呆。
他们姿势倒是类似,只是彼此也不知道。
阮漓盯到最后觉得眼睛很酸涩,他闭上眼睛,无声地发出一声叹息。
第二天清晨,有人敲门,阮漓不想理,很快敲门声又变成了动物挠门的声音。
阮漓被骚扰了三分钟,实在忍不住开了门,主要是怕妖怪管家们被洞庭责备。
结果刚一开门,就看见狐狸窜了出去,留下他身后的人。
工具狐完成使命后头都不回就离开院子,洞庭安静地站在门口。
阮漓面无表情,直接关门。
洞庭在门外叹了口气,自己推开门走进来。
阮漓已经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不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玩匕首。
洞庭上前一步,阮漓头也不回,匕首直接掷过来,插在洞庭身前的地板上。
殿下有何贵干?阮漓冷冷说道。
这是真的生气了。
洞庭向后退了一步,举起手中的餐盒:早餐。
仙神后裔不吃饭也饿不死。阮漓嘲弄地说道,殿下教我的。
殿下能屈能伸:是我错了,你和我生气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阮漓看见洞庭正盯着自己心口,就知道心魔又蠢蠢欲动这件事情没能瞒过他,但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搭这个话茬:我怎么样与你有什么关系?还请殿下不要自作多情,就算我死了
阿漓。洞庭打断他,一双黑色的眼睛深深看他,就算你与我生气,也不该说这样的话,你难道不想想你的亲人朋友吗?
现在是我们在说话,不必牵扯上我的亲人朋友们。阮漓冷淡说道,我没事,你请回吧。
洞庭向他靠近,阮漓一甩手,匕首径直飞回他的手中。
这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
走火入魔的封印会留给他一些法力,虽然微弱,但是足够他做些动作。
洞庭无视阮漓的警告,还是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抬眼看他,做出一副柔和的姿态:阿漓。
阮漓反手握着匕首就抵在洞庭的侧颈:有话说话。
洞庭眉目一垂,看上去很是落寞:你气到要杀我么?
不敢。阮漓目光清冷,即使是我全盛时期也无法动你分毫,何况现在?殿下说笑了。
昨天是我口不择言。洞庭从不矫情,直接了当认错,一时生气,说出了些混账话。对不起,我不知如何才能让你消气,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去做任何事证明。
无心之言才是心里话。阮漓平静地说道,洞庭,别再和我反复提起了,你不尴尬我会尴尬。
洞庭正要说话,但是阮漓收回匕首,有些疲惫地说道:争吵之下一时气愤的无心之言也好,说出了心里话后又往回遮掩也罢,我都已经有些厌倦了,不只是厌倦你和我之间这种关系,也是厌倦我自己那些思绪了。
洞庭安静看他,意识到这一次不是简简单单赔礼道歉就能蒙混过关的。
阮漓继续说:我和你说过我的过去,我父母离开得早,其他的亲人譬如奶奶姥姥走得更早,我甚至没印象,只有爷爷和姐姐相依为命,爷爷离开后,我见识过很多亲戚之间的勾心斗角和人心险恶,所以我知道,如果有人真心对你,那你一定要珍惜。即使如此,我也拒绝了越隐白,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有了更想要的一段感情,既然我选择了那一段,他的我就不可以收下。
但是我发现,我或许想错了,我并没有拥有什么。我不后悔拒绝他,即使没有我所说的那段感情,我也一样会拒绝他,我只是很懊恼我识人不清,根本不曾碰触过,却觉得已经唾手可得。
作者有话说:
阮漓:你看我理你吗;
第74章 一株听月
洞庭安静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该是什么样的感情?
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 你都已经否定了。阮漓说道,再深究还有意义么?
洞庭叹了口气:你说对了,我就是因为你在意他, 所以才会对他出手。我当时说那句话, 是因为被戳穿了心思,所以恼羞成怒。
阮漓眉毛一跳,没搭话。
洞庭继续说道:我也没有对越隐白做什么, 是因为怕你不喜欢。
阮漓又有点心软, 洞庭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眉眼上。
阮漓抿了抿唇, 不说话。
洞庭见他沉默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对峙。
片刻之后, 阮漓淡淡说道:我已经不知道该信你哪一句了。
洞庭垂眸起身:不急于这一时,先吃些东西吧, 你如果不想见我,我就少来, 但是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转身离开,看上去颇为落寞。
阮漓看邪神这模样,也不知道洞庭是真的难过,还是故意装出来,骗他心软的。
犹豫了一会,阮漓还是翻身去吃了早饭。
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他吃着吃着,就默默放下筷子, 闭上了眼睛。
心乱如麻。
就这么过了七天,他们之间还是淡淡地, 仿佛生疏了。
洞庭仍旧不断试图靠近阮漓, 阮漓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只能沉默以待。
他闷闷不乐,洞庭站在远处看在眼里,也就郁郁寡欢。
一时间吃瓜看戏都顾不上了。
阮漓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