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骋疼得牙齿直打颤,可是怀里抱着温软的宋锦书又让他忽略掉了手臂上锥心的疼痛。
我去帮您叫大夫!
厨子不敢耽误,跑出回廊叫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丫鬟过来,将晏骋跟宋锦书送回了房间,又寻了一个手头上没有急事的小奴才去城西的药铺叫大夫。
宋锦书亦步亦趋地跟在晏骋的身后,心里害怕得直发慌,下嘴唇被他咬得鲜红欲滴,红色的血丝从伤口中渗出来。
如果不是他失手打破瓦罐,晏骋就不会受伤。
宋锦书悄悄吸了吸鼻子,把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泪全部逼了回去。
晏骋最受不住疼,手臂上如同着了火一般的灼痛感折磨得他渐渐失了意识。
可他还是在丫鬟的叨叨絮絮中耳尖地听见了身后跟着的宋锦书吸鼻子的声音,放在身侧没有受伤的左手绕到身后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宋锦书的手。
大抵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宋锦书的手失了温度冰凉得仿佛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
小小软软的一只,能被晏骋完全包裹在手心里。
我说小爷,您这种金贵身体以后就不要跑进厨房了,我们二爷也禁不起您再这么烫一次。
晏骋不允许下人称呼宋锦书为少夫人,可是毕竟尊卑有序,大家干脆都叫他小爷。
知道晏骋也不喜欢宋锦书,丫鬟颇不满意地扭头看了他一眼,瞥见他通红的眼眶很是嫌弃地啐了一声。
您可别哭啊,到时候传出去说我们晏家的下人看不起你这乡下来的主子,我们可担不起这样的闲言。
没用的东西,就只会哭。
宋锦书被丫鬟贬低了也不反驳,细长卷翘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一片水光,眉心那颗朱砂痣被太阳照射得愈发明艳。
第3章 欺负
晏骋被送回房间就昏迷了过去,大夫过来给他看了伤势又开了一剂涂抹用的伤药,吩咐小丫鬟注意他平时的饮食之后,就离开了晏府。
晏骋受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告知晏老爷和夫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瞒了下来。
晏府掌管着京城最大的布庄生意,晏老爷年轻的时候曾是被皇上御用的尚衣司,后来告老还乡在京城开了一家布庄,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布庄。
晏老爷年事渐高,手里的产业几乎已经全部移交到了晏骋和他大哥晏池手里,而最小的儿子晏泽不过才12岁。
两位老人带着晏泽住在府里的后山上,平时鲜少有人去打扰,晏骋受伤的事情就更加没人敢去禀报。
左右都是下人的错。
宋锦书吸着鼻子把大夫留下来的小瓷瓶打开,里面是透明成乳状的膏体,散发着阵阵清香。他鼻翼轻轻翕动,闻出来里面有用紫荆花磨成的粉。
用食指轻轻刮下一层药膏,宋锦书的手指刚刚碰上晏骋的伤口,躺在床上的人无意识地痉挛了一阵,吓得宋锦书不敢再动作。
这一幕被站在床角的丫鬟看见了,凶神恶煞地抢过宋锦书手里的瓷瓶,又推了他一把。
宋锦书往后猛腿了一大步,后腰磕上房间内摆着的一张红花实木的桌子,疼得他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真是连一点事情都不会做,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让二爷娶了你。丫鬟将药膏往晏骋的小臂上抹,边数落着宋锦书。
京城里能生的哥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说什么老友的托付。凭什么要让我们二爷遭了这种罪,娶回家一个不中用的哑巴。
宋锦书咬着唇不知所措站着房间正中央,看着躺在床上的晏骋脸色苍白,手上的皮肤被烫得发红溃烂。
门外端着清水进来的丫鬟一时不察撞到了宋锦书身上,半盆水浇在了宋锦书的后背上,洇湿了整片布料。
那丫鬟却板起了脸,指责起宋锦书来:好好的站在屋子正中间干什么?小爷去屋外等吧,在里间碍手碍脚的。
宋锦书小心翼翼得瞥了一眼晏骋,听话地掀开帘子走出了里间。
天气还未回暖,后背上被水淋湿的地方一遇到房外的空气迅速散发出一阵阵寒气。宋锦书抱着胳膊蹲在门边,企图汲取一点温暖。
因为身份的原因,宋锦书虽然是晏骋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府里的地方还不如晏骋贴身侍奉的丫鬟。
人人都可以压他一头,把手上最苦最累的活给宋锦书干,偶尔晏老爷心血来潮来前院看看,下人才会对宋锦书露出几分好脸色。
宋锦书正盯着院子前那颗光秃秃的老树发呆,屋内的帘子被人掀开,晏骋的贴身丫鬟盈碧抱着一团衣服走了出来。
看见蹲在角落的宋锦书不屑地嗤了一声,将怀里的衣服劈头盖脸地扔在宋锦书的面前。
这些是二爷最近换下来的衣服,里屋需要人伺候,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浣衣院将这些衣服都洗干净了。
这些可都是最近才新出的样式,你可得仔细点不要洗坏了二爷的衣服。
宋锦书抱着带有晏骋气息的衣服走进浣衣院,却被告知早上烧开的热水已经用完了,浣衣院的小丫鬟指了指盆子里的水趾高气昂地说道:那不是有水嘛,刚从井里打出来的,自己去用。
盆子里装的是从后山井里打出来的井水,冰凉透骨,手刚放进去就冻得连骨头缝都泛着疼。
宋锦书一双手没过一会儿就冻得发红,五根手指肿得跟小萝卜一样。
他咬着牙忽略手上传来的痛感,一下一下仔细地搓洗着衣服。
第4章 立威(1)
晏骋醒过来的时候日头才刚刚爬上树梢,院子里传来丫鬟扫雪的簌簌声,伴随着时不时的风声传进里间。
盈碧掀开帘子抱着衣服走进来,看见晏骋醒了,脸上跃上笑容,着急地放下衣物跑到晏骋的面前给他倒了一杯水。
二爷你可算醒了,急死我们了。
盈碧小心翼翼地折起他左臂的衣袖,将那块被纱布包起来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
晏骋接过她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环顾了一圈屋子,没有看见宋锦书。
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夫人呢?
盈碧一听,脸上爬起一抹不易注意的嫉妒和阴狠,背过身去假装放杯子不让晏骋看到自己的丑相。
我看二爷的衣服有些脏了,就让小爷去把衣服洗了。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又偷懒了吧。
你说什么?
晏骋猛地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就要往门外走。
盈碧手里拿着裹了毛的披风跟在晏骋身后跑着,一边叫道:二爷你去哪儿呀,外面冷,把披风带上!
她堪堪追上晏骋的步伐,将披风往晏骋肩上一披,又跟在晏骋身后小跑着。
浣衣院在后院采光最好的地方,只要有一点太阳浣衣院就一定是第一个看见阳光的地方。
晏骋赶到时,宋锦书正在洗丫鬟们的衣服。花花绿绿的衣服堆满了一盆子,他的手冻得都失去了知觉,从指尖到手腕都被冻得发紫。
而原本应该洗这些衣服的丫鬟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磕着瓜子聊天,看见晏骋来了从躺椅上站起来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句二爷好。
宋锦书看见他来,也起身垂着头细细地叫了一声二爷,随即又弯下腰蹲下去用手揉搓洗到一半的衣物。
晏骋看见这一幕,怒从心头起,伸脚踹翻了宋锦书正在洗衣服的盆子,一时间衣物混合着脏水被打翻在雪地。
洗洗洗,有什么好洗的!
宋锦书和旁边的丫鬟都被吓了一跳,晏骋的怒火来得太突然,宋锦书腿一软下意识地就跪了下去。
雪被体温融化,洇湿了膝盖处的布料,凉意沿着骨骼往上蔓延,很快他半边身子都泛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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