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这个混蛋!麦克尔边哭边骂,他叽里咕噜地重复着几句有限的脏话,埃利斯一直没有说话。
最后,麦克尔终于安静下来,他惶恐不安地问埃利斯:我们该怎么办?
埃利斯只觉得脑袋里空空荡荡的。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问:福德为什么能敲开门?
然后是麦克尔的回答:因为他是个无耻的混蛋!
早就有传闻,福德彻底变成了强盗,他不是用手敲开了门,而是用拳头砸开了门,他威胁恐吓自己的同胞们,他不仅记下了他们的名字,还抢走了他们的东西。
埃利斯听到那声音缓缓道:为什么那些人不敢反抗他?为什么那些人永远在伤害我们,我们是坏人吗?
麦克尔说:福德才是真正的坏人!而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
埃利斯的手放在腹部,蜷缩着身子,他的头还在一阵阵的发昏。
他心想,也许正因为他们什么都不做,所以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第七章 登堂入室
第二天早晨埃利斯戴上帽子出了门,昨晚他没有睡好,身上的伤让他一阵阵痛醒,他的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视线因此变得狭小,这让他非常不适应,还有一件怪事,他并不觉得冷,出门后却一直在瑟瑟发抖。
麦克尔和他抱怨说:基恩该给我们发一套大衣。麦克尔的眉毛上也青了一块儿,他还掉了一颗牙,幸好是后槽牙,麦克尔为此感到庆幸,他说:如果是门牙掉了的话,那我就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
听着麦克尔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开着玩笑,埃利斯感到很惊奇,他被他的笑话弄得十分低沉和失落,但他想要麦克尔说什么呢?和他诉苦?他不确定。
不过走到街上后麦克尔的好心情就消失了,他们看到了福德,他穿着一身厚厚的,带着毛领的大衣和他的跟班们一起招摇过市,像一群刚从森林里跑出来的熊,麦克尔一看到这群人就赶紧拉住埃利斯拐了个弯儿,他们走到了另一条街上,麦克尔宁可绕远路也不愿意再和福德碰上,他决定以后都避开刚才那条街。
等我十六岁的时候,福德就二十岁了,到时候我能打赢他吗?麦克尔问埃利斯,他知道埃利斯曾经打赢过福德,那时候埃利斯也是十六岁,福德十五。而麦克尔认为埃利斯现在之所以会成为福德的手下败将是因为年纪变大了,失去了力量,他今年二十三了。
埃利斯回答说:当然可以。麦克尔很高兴,埃利斯却没有一丝笑容,他其实并不知道麦克尔是否可以打败福德,他也不希望麦克尔将来会变成那个打败福德的人,那会让他感到痛心。
他们走到了岔路口,麦克尔说:好了,该去敲门了,希望今天我们能有好运气。他带着一副可怜相看着埃利斯,埃利斯本来打算附和他,但是他发现自己实在是说不出来那些好话,他只好对麦克尔点了点头,然后拉了拉帽子挡住了肿起的眼睛,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之后埃利斯停下来,他回过头看着麦克尔的背影,他很想告诉他,好运不会眷顾他们。
路面上冒起白汽,伯伦堡漫长的冬天已经开始了。
埃利斯在街上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到了一户大门前面,他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笃笃笃。
他的心脏随着这敲门声起伏,紧张地想呕吐,眼眶热得可以融化铁块。
门打开了。
站在门后的是一个伯伦堡人。一个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浓密的胡须,遮住大半张脸,这让埃利斯不能确定他在开门时是什么表情,他想知道他的心情如何,如果他的心情好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埃利斯带着一种试探的笑容望着男人,在他们的视线对上之后,这个男人的脸上立刻露出异常愤怒的表情。
他好像恨他,埃利斯很震惊。
你好。埃利斯先做出了友善的问候,他不期望男人会用同样的礼貌回馈他,但男人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更激烈。
男人的眼珠子向下沉,下巴上的胡子微微掀开,露出两片红润的嘴唇,他说:滚开,你这条蓝皮狗。
埃利斯直直地盯着男人,他试图解释:请不要误会先生,我只是想
我叫你滚开!男人打断了他的话,并摔上了门。
埃利斯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他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他几次想走开,但是他迈不动脚步,他朝街上看了一眼,行走在弥漫着白汽的街道上,人群就像一群幽灵,他们都是幽灵,不仅看不见对方,也从未正视过自身存在。
埃利斯叹口气,抬起手又敲了敲门。
砰砰砰!
这次他听见了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急促又恼怒的脚步声。
他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男人气急败坏地拉开了门,对他破口大骂。
埃利斯再次解释:我只想登记一下你的名字,这是我的工作。
工作?男人的声调扬起,他妈的你的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给兰尼耶人做狗就可以随便在我的家门口撒尿了吗?你他妈做梦!快给我滚开!
男人说完就握着拳头往埃利斯胸口上用力一捶,只把他捶得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了门口的廊柱上。埃利斯扶着柱子站稳,他抬头看着男人,男人指着他威胁道:再靠近我的家门我就打断你的腿!听清楚了吗?蓝皮狗!说完男人再次关上了门。
埃利斯看着紧闭的大门,忽然感觉胸口紧促,就像被人涂了一层胶水一样,皮肤都被扯得紧紧的,他担心再紧一寸他的胸口就会裂开。人们会把一块石头用力地摔到地上,只是想看它碎成一块块的,但石头没有让人如愿,它没有碎,只是裂出了无数条缝隙,就像他现在这样。埃利斯喘不上气,虽然他一直在呼吸,很快他就感到了头晕目眩,同时肋骨隐隐作痛。
感谢这痛使他清醒过来。
胸口的紧绷感开始消失了,埃利斯深深吸气,痛感更加清晰,但这对他有益。埃利斯抬起手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到了街上。
哐当!
波列维被这动静吓得一下子从酒精里清醒了,他转过头,看见自己家的窗户中间多了一个呼呼进风的大窟窿,他急忙走过去查看,发现玻璃碎片全都蹦到了桌子上,上面放着他没吃完的午餐,而地板上躺着一块石头,这使他大为恼怒,他抬起头向窗外张望,只捕捉到一个转身离开的背影,那顶招人烦的蓝帽子让波列为知道了犯人是谁。
妈的!给我站住!波列维趴在窗户上愤怒地大叫,犯人却脚步不停。
波列维急忙转身朝门口跑去,他一定要让这小子吃个教训!
波列维打开门正准备追上去,犯人却从房子的另一侧走了出来,他没有逃跑,而是走到了他面前,他好像有恃无恐。
波列维咒骂了一句,揪住埃利斯的领子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埃利斯并没有抵抗,波列维发誓要把他的脸打烂。
就在波列维准备再来一耳光时,肚子上忽然感到了一丝冰凉,就像一粒雪花钻进了他的衣裳里,他低下头,看到了一把小刀插进了他的肚子里。
波立维眨眨眼,抬起头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埃利斯抽出刀,然后再一次捅进了他的肚子里,波列维大叫一声,像被踩到尾巴的狗,他轰然倒地,地板被压得吱吱惨叫。
波列维坐在自己家的门口,他肚子上的两个小口子开始往外冒血,他的衣服很快就染红了。
波列维忍不住急促地喘气,他仰头望着埃利斯。
埃利斯蹲在他面前,他手里的刀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