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以为他在开玩笑:你是说这顶帽子?
埃利斯道:对,它是我的工作证。
埃利斯说完这句话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他张开双手抱起莉莉丝。
我找到工作了!他兴奋地抱着莉莉丝转圈儿。
莉莉丝被转得眼花,手撑在他肩膀上闭着眼喊道:快停下,我要吐了!
埃利斯把她放下来,顺手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捋了捋。
是什么工作?莉莉丝一站稳就问,有什么工作非要戴着这顶愚蠢的帽子。
埃利斯回答:我在为兰尼耶军队工作。
埃利斯向莉莉丝保证,他绝对没有干任何坏事,只是负责登记人口。
我负责三条街!埃利斯很兴奋,我在街上挨家挨户地敲门,把每栋房子里头住了多少人,还有他们的名字全都记下来,再交上去。
交给谁?莉莉丝问
兰尼耶人。
兰尼耶人要这些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们只是想对这里更了解一点。埃利斯耸耸肩,毕竟,他们以后会一直在这里。
伯伦堡的政府已经放弃了抵抗,他们知道打不过,而且兰尼耶的军队一直十分安静,城里的居民几乎快适应他们了。
埃利斯正了正自己的帽子,他的脸上有一种心安理得的骄傲,这使他看起来跟以前有些不同。
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莉莉丝知道他一定很珍惜,她真诚地祝贺他,又提醒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毕竟你要和兰尼耶人打交道。莉莉丝脑中出现了厄曼的脸。
埃利斯对她做个了鬼脸道:不用担心,只是敲敲门而已。
只是敲敲门而已,埃利斯原本以为这个工作会很容易。
您好,我
滚开!
砰!门又一次关上了。
埃利斯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今天一上午都在经历这样的事:他敲开门,一句话还没说完,里头人就把门摔到了他脸上,附赠一句脏话。埃利斯感到很沮丧,不过他的遭遇不是个例,许多人都和他一样吃了闭门羹,真正敲开门的人屈指可数。
为什么会这样?麦克尔不明白。
埃利斯却有一些模糊的答案。
因为他们微不足道,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兰尼耶把他们这一群无人在意的家伙聚集在一起,这群人常年混迹街头,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对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很了解,现在他们得到了一份工作,去敲响这个城市里每间房子的大门,这本来应该是很适合他们的工作。
可他现在明白没人会为老鼠开门。
埃利斯和麦克尔回到办公室在街角的一座房子里,里头零零散散地放着几张桌子,地上都是纸屑和灰尘,据说这里原来是一家报社,后来搬走了,这里就被兰尼耶军队征用,现在变成了他们的办公室,里头也有一队兰尼耶士兵,每天他们都要回到这里把当天记下来的信息交上去。
负责收集信息的兰尼耶人叫作基恩,他今天又只收到了几张纸,但他这回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抱怨他们是群废物,他今天看上去非常严肃,一句废话都不说,只命令他们站好。
五个人一排!站齐!他冲着他们吼道。
大家不明所以,但是都照着他说做。
基恩还是不满意,但他也没有时间教训他们,他看了看手表,拉开了门,然后自己站到门口,像要迎接什么人。
屋子里站着的一群人都忍不住伸长脖子朝门外张望。
没一会儿,他们看到一辆汽车开过来,停在了门口,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穿着军装,军装外面还批了件长大衣,他看上去非常高大,基恩朝他敬礼,他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他走进了这间装满了废物的屋子里。
下午好,先生们。男人对他们说。
基恩感到很困惑,他看着厄曼将军走进了那群人中间,他知道厄曼将军是想鼓励这群人,但是他不懂,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这是一群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老鼠,他们胆怯,卑微,根本无法和兰尼耶士兵们相比,有什么事是他们能做到而兰尼耶军人们做不到的呢?
基恩一边思考着,一边听着厄曼将军对那群老鼠说话。
他听到将军说:兰尼耶军队招纳你们是因为你们足够优秀,你们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只是需要抓住眼前的机会,做好自己的工作,我希望你们不会被困难打倒,而是迎上去,痛击他们。他举起拳头,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
痛击他们。
这句话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麦克尔碰了碰埃利斯,他看见福德和身边的伙伴窃窃私语,露出笑容。麦克尔和埃利斯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不妙的感觉。
厄曼出来时对基恩说:观察一下他们,把没用的人清理出去。
基恩先点头,接着他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将军,其实那些事我们自己也可以干,为什么非要这群人来?
厄曼说:在羊群里放一只狼进去,羊只会立刻逃跑,我讨厌追着羊跑。
基恩似懂非懂,但他相信厄曼将军,兰尼耶军队完全就是厄曼将军意志力的体现,基恩相信他绝不会轻视自己。
我明白了将军。基恩对他敬礼。
辛苦了。厄曼拍了拍他的肩膀,坐进车里。
基恩目送汽车离开后才回到屋子里。
他环视着屋子里的老鼠们,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记住厄曼将军的话,抓住你们机会。
第五章 好梦之夜
一上车厄曼就摘掉了手套,奇奥回头询问道:直接回去吗?
厄曼把手套放到一旁点了点头,他把双手插进衣兜儿里,闭上眼,低着头开始休息,他没指望能睡着,只是想安静一会儿,他的脑袋里全是刚才那群伯伦堡人的欢呼声,他们暴烈的兴奋传染了他,他的脑子现在正在尖叫个不停,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尖叫声更加清晰。
厄曼不得不又睁开了眼,他忍不住开始计算这几天他总共睡了多长时间,他猜测可能没有十个小时,他的身体已经感到滞重,他犹豫是否应该妥协吃几粒那种效用明显的药,但是他实在讨厌那种被某种他不了解的力量所控制的感觉。他也不喜欢医生,他们谈论起人来就像在谈一把卡壳的枪。
上点油!拧紧螺丝!再扳一下,绝对没问题!
医生们有种全权掌握的错觉,他们好像认为自己了解了一些别人无法领会的秘密,他们建议别人该吃什么,几点睡觉,还喜欢用化学制剂腌制别人,因此他始终对医生保持着警惕。
厄曼转头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开到了他暂住的房子后面,他看到后院里躺着的狗,还有狗旁边蹲着的人。
不知道埃利斯干得怎么样了?莉莉丝说话时她的聊天对象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困了。莉莉丝从地上拈起细土块砸过去,不满道:我在和你说话!你这个家伙真没有礼貌!
狗冲她叫了一声,意思可能是:你这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吼完之后它就趴下了。
懒狗!莉莉丝嘲笑它,你比农场里的猪还懒。
狗嫌恶地叹口气,它被她吵得不耐烦了,莉莉丝安静下来,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莉莉丝看着它耷拉的嘴,还有向后伏下的耳朵,她很清楚这只狗的性格有多么坏,但是她自认最近和它相处得不错,她以为她们的关系算是有所改善,于是大着胆子伸手拍了一下它的头,拍完她就迅速地缩回手,观察着狗的反应。
狗哼了一声,抖了抖耳朵,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莉莉丝有些开心,她立刻伸出手想再给它一下。
狗察觉到了,这回它睁开眼,露出了牙,对她发出了警告的低吼。
好吧,这只狗并没有把她当回事儿。
坏东西莉莉丝悻悻地放下手,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感觉被一只狗给戏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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