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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她沉默了片刻,“你说外婆家钥匙在你那?”
“嗯。”
“怪不得啊,之前怎麽也找不到。但是奶奶留给你总有她的用意吧,也许是... ...她怕你太孤单。”
小老太太,我很孤单吗?
盛遣思又继续说:“你说,人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有预感啊,怎麽就算準了时间给我们寄快递呢?奶奶是神仙吗?”
我有些茫然又像是突然被她点醒,“外婆就是神仙啊。”
“你说的对,她那麽好。”
“行了,我要吃饭了,你没什麽事就退下吧。”我伸手要按掉。
“等等,时念!表哥!”她在对面急切地喊道,
“过几天樱花就要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不去。我干嘛要陪你去。”
“什麽叫陪我去啊,是我怕你整天闷在家里,陪你去的好吗?”
“我不需要,再说我需要你陪?”
“时念!你真烦人。我不管,我就是要陪你去!”
“盛遣思,你真幼稚。挂了。”
挂掉电话后外婆又出来了,她歪着头瞧我,我问她,“你为什麽躲起来?”
她没回答。
我知道,也许不是她躲起来,是只有我能看见她。
“外婆,过几天一起去中山公园看樱花吧。还是像以前一样我给你拍照。”我轻声问,“好不好?”
我转头望向窗外,天很蓝,浮动着连片的火烧云,春天明明连风浪都是温暖的,却将我全身的血液都吹的发冷。
是那天下午我接到电话得知外婆死讯的天空,我好像依旧能感受到那天太阳灼热的温度。
在这样的天空下,外婆终于出声回道:“好。”
那天之后,我没再见过习溪。他又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这次是我赶走的。
我坐在店里一楼的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瞧着外面,他上次站在那里给我打电话。
门口恰好有一对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走过去,空气中不断漂浮着像蒲公英一样的白色柳絮,我一晃神,那两张稚嫩的脸变成了我和习溪。
我和习溪第一次见面,简单来说,是我对他一见钟情。
再矫情一点说,是一眼万年。
那是中考前的某一天,吊在天花板上的风扇“嗡嗡”地响个不停,几瓣扇叶松散地仿佛要掉下来。
讲台上数学老师讲着我听不懂的数字和字母,对我来说比窗户边梧桐树上的蝉还聒噪。
我用手托着脸,偏着头,窗外那棵梧桐树近在咫尺,我甚至可以看到树干上攀爬的蚂蚁。
可能是要下雨,它们正循规蹈矩地搬家。
我们的教室在一楼,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反手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我从车棚里骑上车,跑到后门,将车扔了出去,我也紧随其后地翻出去。
逃课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但这样上着课在老师面前公然跑路还是第一次。
我骑着车顺着公路,穿过车流,一路骑到海边,凉爽的海风扑面而来,我仿佛骑在海风之上。
我将自行车停到路边树下,独自跑到闪烁着白光的沙滩上。
沙滩上堆积着很多礁石,我在浅海边踩了会水,目光所及之处一块仿佛积成小山的礁石,旁边正好有树庇荫,我枕着礁石仰躺着睡觉。
只是我当时不知道的是,我在礁石这边睡觉,习溪就在礁石那边听歌看书。
我醒过来时,太阳已经乘着黄昏,即将随着海浪退潮而去。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顶着鸡窝头,转身就沖车子走去,走到车子旁边刚要跨上去,然而一摸裤兜,——手机不见了。
那时候已经开始用智能机了,并不便宜。
我一路找回去,极有可能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掉出来,埋到了沙子里。我弯着腰用树枝拨拉着沙子埋头寻找。
余光中在礁石边有个男生站在那,侧着身,夕阳照亮了他半张脸,粉色的晚霞仿佛一道银河环绕在他身后。
冥冥之中,这个画面好像曾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突然有一双手伸到面前,手机就躺在他手里,手机的黑色外壳衬得他的手更加白净,“你是在找这个吗?”
“啊,对... ...”我边说边从对方手里拿过来,站直身子后,很没出息的呆住了。
我的心此刻仿佛海面正上方的太阳,沉沉地向海里坠落,不断的不受控制地向着海洋最深处探索去。
我不是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但那一刻海风不再凉爽,而是沾染上了盛夏午后才有的灼热。
周围一切都停止了,海浪的声音却越来越响,我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我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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