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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又问:“四喜做的豆糕子不好吃么?”
“好吃。”
“那做什么偏要城北那一家?那样远,捎回来也不热乎了。”
“七宝。”谢春熙突然站定,很严肃地看着她。
七宝叫她吓一跳,又不明所以,心里便警觉起来。
“这你就不懂吧?我们做女人的,就是要让男人鞍前马后地为着我们呀!”
七宝一愣,倏然,莞尔道:“又是那些言情话本里说的?”
“当然。你也应该看看。”谢春熙扬了扬下巴。
雨落得比先前大了些,场面已经叫人收拾干净,地上的残血也叫雨水冲散了,只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阿香终于回过神来,举着伞,惊魂未定地追上去,她的姑娘将伞大半儿地给小姐遮着,自己的肩却湿透了。
第二章 、惊蛰
谢觐中从织造署出来后,确实第一时间去了城北那家点心铺子,包了几盒绿豆糕,怕化了,还命车夫快快地跑,才跑过半截子北街,马惊了,连人带车翻了番,糕子洒了一地,车夫也是,胳膊腿飞得稀碎,还好谢觐中底下两个老人都在车里,他俩护着主子,也双双死了,谢觐中只昏了过去。
但就是不醒。
谢春熙起先是哭,而后就开始折磨底下的人,发大大的脾气,又打又踢又摔东西,谢宅里的值钱玩意砸起来也毫不手软,连阿香也不知怎么跟着挨了一脚,疼得不住掉眼泪。
七宝知道劝不过,只偷偷地吩咐了人去给那几个倒霉的搽药,又给阿香放了几天班,要她赶紧去叫个郎中看看,万一动了哪里的骨头,落了病根就不好了。阿香忍着泪,连声道谢,却也不肯走,只说不碍事,小姐定是着急过头,又说这节骨眼溜了,不是叫姑娘更操劳吗。
方世知和元守镇两位爷也在谢觐中床前日夜不眠地守着,大夫来了一拨接一拨,姓方的一言不合就要断他们的手,把大夫们看得战战兢兢的,确切的当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说些虚的,什么再等等,再等等,针也扎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魂了。
好在,周允终于回来了,听闻谢老爷子进了织造署,便已回船,上了岸,得了马惊的消息,更是加鞭地赶。
谢春熙头一次没有欢天喜地地叫嚷,只七宝带着几个机灵的去接人。
风满楼傍着宁湖水,这几日因为下雨,雾气攒得愈发重,远远看着,烟波缥缈,真真幻幻,倒似什么神仙的地方。
神仙在顶楼的雅间换袍子,门外立着他的两个文武侍从。
阿香问:“姑娘,你怎知允爷没回自己家,而是先来了这儿?”
七宝一愣。
阿香又自言自语:“哦,我知道了,定是躲惯了小姐,以为她今日会去他家堵他。”
半柱香的工夫,七宝等急了,正要叩门,周允终于慢悠悠地出来了。他烟青色的袍大剌剌地敞着,露出半片胸膛,叫几个小婢红了脸,纷纷垂首退步,心下直呼阿弥陀佛。
阿香才翻出一个白眼,她那姑娘便被周允一手拽了进去。
“哎,姑娘......”
门从里面合上了。
七宝脚跟才站稳,一封远山纹样的束腰便落了下来,她只好快手接住。
“帮我系上,七宝。”周允背着她,抬手,两片宽大的袖懒洋洋地荡着,想起什么,又笑道:“你那小丫头还挺忠心。”
七宝按捺住心里的躁,冷言道:“都这时候了,允爷还有心思换装?”这位是个顽主,急不得的,你越急,他越上脸,越觉得有趣。
“七宝姑娘亲自来给我接风洗尘,我怎么也得沐浴更衣不是?”
七宝只偶尔侍奉过小姐,却也不跟他讲什么男女有别,两手快快地环过他的腰,三两下绑好,最后一下使了七成的力,周允也不知是配合她还是怎么,真嗷嗷大叫起来:“轻点儿,你要勒死我!”
他又作势去敲她,突然瞧见她耳珠子上两道细如针线的银坠,手生生地转了方向,只轻弹了一下那坠子,笑道:“你还挂着这玩意呢?怎么也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成日里穿得这么素,不知道的还以为风满楼要倒闭了呢。”
“快走吧。”
“啧,你就不能挤一个笑给我看看?总对我板着个脸,饶是花容月色,也叫人没了兴致。”
也知只是对你?七宝不理他,伺候完毕,径直开门走了。
阿香几个朝周允急急欠了个身,也快步跟上。
周允只好尴尬地笑笑,左右手各揪起文瘦和武胖的耳朵,也跟着下楼去了,却偏要跟她挤一辆马车。也好,这辆车可由不得他悠哉悠哉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