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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乐柠想,或许是他才刚刚加入团办的缘故,没有太多正事情有可原,他也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至少这一学期,他会好好完成在部门的学生工作。
周清波招呼:“走走走,我们去外面小吃街搞一顿烧烤!”
大多数部员都附和,只有蒲雅笑着说:“你们玩儿吧!我还得去自习室待一个小时,就先回去啦!”
周清波啧声,正要劝,陈佑良拦下了:“好,你回吧,备考加油。”
蒲雅不知为何笑意略淡,点头礼貌示意就转身走了,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个女孩儿。
乐柠趁机提出:“那我也先回啦,还有作业要做。”
可这次陈佑良没搭话。
周清波瞥瞥陈佑良,说:“别啊,新人一个都不许走啊!乐柠,你可别跟蒲雅似的不合群,就算她要考雅思吧,多学这一小时能多考几分?不差这一晚上,陈哥明天还要去科教融合会呢,谁不比她有事儿啊。”
乐柠微微蹙眉,嗅到和睦之下的一丝不和谐:“周师兄,好的结果是由很多个一小时累积而来的,蒲师姐不差一个晚上,但她或许更希望能多一个晚上。”
周清波被乐柠反驳,脸一下垮了:“你说教我啊?”
“好了,小柠重视学习,和蒲雅一样上进,是好事情,清波,你当师兄的,别打击人家的积极性。”陈佑良适时打断圆场,又看向乐柠,“清波也是好意,他希望每次集体活动大家都齐齐整整参加,小柠,你别往心里去。”
周清波撇过头,乐柠不再反驳。
“不如这样——我不是租了套复式公寓吗,大家上我那儿去外卖烧烤,再买点喝的。要是晚了就在我那儿凑合一晚上,女生睡楼上,男生睡楼下,明早我们一块儿吃早饭。我给学办打招呼,让他们别查寝。”陈佑良话音一转,“小柠,你应该是下晚课直接过来的吧,作业如果带了,上我那儿做也行。”
乐柠还想婉拒,陈佑良却又补充说:“你上回不是答应我,有空到我那边玩儿吗?”
乐柠确实答应过,他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作业也不是明早就要交,犹豫片刻便还是答应。
陈佑良嘴角一勾,转头招呼大家:“走吧,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点。”
留下的人都摩拳擦掌,传递陈佑良的手机在外卖平台上点单,不亦乐乎。
乐柠也笑笑,既觉得青春本当如此身无负累,又无奈苦恼自己晚上的学习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乐柠与其他成员不算相熟,就走在队伍末尾。他看大家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而自己心里勉强,不由又想起牧山。
牧山是一个以自己为第一位的人,乐柠能看出。比如上次在Mount,哪怕宋晨脸色极不好看、哪怕李浩煜还摸不清状况,牧山只要想带他离开,就能毫无负担地离开,从不害怕得罪谁、从不担心和谁关系处不好。
乐柠瞬间能在脑海里勾勒出牧山挑眉说“得罪就得罪”的模样,明明是那样以嚣张为平常的面孔,乐柠却觉得可爱。
乐柠没见过牧山发脾气或彰显富家子弟的跋扈,相反,牧山偶尔阴晴不定,大体还算平和,也无所谓别人依不依从他的喜好行事,教养很好,但当牧山随心所欲任去任留时,又能袒露一丝养尊处优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底气。
乐柠身披夜色,一边想着牧山,一边伸了个懒腰,焦虑而苦恼的心情松懈下来不再紧绷,可一夜凉一夜的晚风一吹,乐柠身上暖意微散,又冉起落差感。
他是个倔犟的人,会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想法,直到不得不妥协——而牧山所处之地,是没有“妥协”选项的塔尖,和牧山在一起……意味着牧山将俯首、他将仰望。
会辛苦吗?乐柠直白问自己。
会倦怠吗?乐柠却不愿问牧山。
“小柠,”陈佑良不知何时退出人群行至乐柠身边,“在想什么,怎么走路也发呆?”
乐柠回过神,不好意思笑笑:“在想明天的课。”
“是吗,”陈佑良忽然说,“我还以为你在想‘你哥’。”
陈佑良略显突兀,但乐柠并未否认,只是一赧。
没想到陈佑良再次刺探:“他真的是你哥吗?有血缘的?”
乐柠心中一跳,一反常态躲闪:“陈师兄,问这个干什么呀?”
“就是好奇。”陈佑良笑笑,仿佛心知肚明,拍拍乐柠肩膀,“我是独生子,如果他是你有血缘的哥哥,我倒是羡慕你们的兄弟感情,如果不是……那他能为你做到的,我当然也可以。”
陈佑良这句“我也可以”背后的底气,与牧山竟有一丝相似,大概也来源于他优渥的生活条件、众星捧月的成长经历。
但乐柠微微一震,对陈佑良这种与牧山相似却不相同的“底气”感到抵触。他正要反驳,可陈佑良已经把不经意流露出的自鸣得意重新遮掩好,张弛有度说起别的。
乐柠心思沉了,发现陈佑良对他的“关照”确实逾越师兄弟的范畴,不是他自作多情,也不是牧山直觉有误,以至于陈佑良后来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
陈佑良租的复式公寓大概是学校周边能找到最宽敞的了,除了乐柠,所有人进门都感慨说想拥有一套这样的房子,陈佑良谦和道“也不是我自己掏钱,爸妈的本事不是我的本事”,可他眼里还是忍不住表现一点自得。
周清波不是第一次来,当即吹捧:“没见过世面吧,下回让陈哥带你们看看他的跑车!”
听取“哇”声一片,唯独乐柠低头犹豫要不要换鞋进屋,因为屋里其实不太整洁,但不换又不礼貌。
陈佑良注意到,就说:“直接进门就行,踩脏了也无所谓,我找阿姨来打扫。”
乐柠却觉得这不是无所谓的——牧山上次从山里回来,甚至在玄关脱了个干净,脏衣服都不愿意带进屋呢。
后来,周清波买了很多酒,七八个人吵吵闹闹,越喝嗓门越大,乐柠闷头吃烧烤,心里又暗暗比较——牧山喝了酒也只会抱着他打瞌睡,由此可见小牧先生是金玉其表,表里如一的。
宿舍关门前,乐柠就想离开,可被陈佑良和周清波你一言我一语拖住,大家兴致都好,闹到了关寝的时间。
乐柠不想再勉强留宿,借着大家醉得东倒西歪,提出要走。
不等周清波表达不满,陈佑良先起身:“好,我送你下楼。”
乐柠忙说不用,陈佑良仍执意要送,乐柠不好再推拒,可刚一起走出玄关,门一合,乐柠猝不及防被陈佑良反压在门板上。
乐柠后脑勺撞到,吃痛不悦:“你干什么?”
陈佑良举止不端,语气也令人不虞:“我能猜到你和你的‘小牧先生’是什么关系,我也挺喜欢你的。我说过,他能给的我也能给,除此之外,我还能天天陪你,上课、活动、备考,我都能帮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陈佑良如此直白,乐柠反倒松口气,他终于不必再惴惴,能抓住机会直接回绝:“不好意思陈师兄,我和小牧先生不是那种关系。无论是上课、活动还是备考,我都不需要人帮,他能给我的,你也给不了。”
陈佑良喝了酒,挂不住平日那般的温和:“你要拒绝我?”
乐柠认为陈佑良这种行为不君子,但仍说:“抱歉呀。”
陈佑良脸色一变,忽然埋头强行要亲——
“你自重!”乐柠条件反射就是一脚,扭头跑了。
乐柠怕陈佑良气不过追上来,跑得快,着急招到出租,他想也没想报了牧山家地址。
车上,他给陈佑良发去退部消息,犹豫片刻,给牧山打了电话。
夜将深。
牧山声音很低,像在酝酿睡意:“嗯?”
刚才踢人带着狠劲儿的乐柠嘴一瘪,从前那样坚韧一个人,听见牧山声音的瞬间,忽然觉得这一晚上委屈坏了:“小牧先生,我现在……可不可以回家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