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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中正这么一喊,两位神君打了个哆嗦,时聆也将视线移到牌上,转眼就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
彼时她只当是他们随口提及,如今想起来,却是大有蹊跷,时聆从回忆中抽出神,对着季陈辞道:“你那玉佩,是如何丢的?”
听她蓦然提及玉佩,季陈辞先是一怔,旋即解释道:“应该是刚下界就丢了,具体怎么丢的,我也不清楚,当初下界,我并未带着神君的记忆。”
想到之前善虚和鉴真的话,时聆皱着眉道:“好端端的,你突然下界做什么?再说魍离山不就在这么,为何要用玉佩找?”
季陈辞默了半晌才道:“其实,那玉佩找的不是魍离山,是你。当初你离山后,我投身下界,想借着玉佩的气息去寻你,奈何我的那枚不见踪影,只能在宗门内打转。”
“那你又怎么这玉佩能找到我?”时聆不解。
季陈辞从袖中翻出那枚玉佩,又举起在她面前晃了晃:“从前我给你的那枚玉佩,和这个是一对的,自然能感应到你的气息。”
他话音未落,时聆便有着片刻的恍神。
难怪那日遇到凶兽突袭,他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
“可那玉佩我早就不带了。”时聆稍微别开脸,闷声道,“若是找不到该如何?”
“我自有办法。”季陈辞道,“说来也古怪,这玉佩丢得莫名其妙,找得也莫名其妙。”
时聆没出声,打量着摆在眼前的玉佩,总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却不知从何而来。
良久后,她终于想起在哪见过,当初的祭典上,小鬼们献上的祭礼中,就有这样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翌日身负重伤的季陈辞就从天而降,砸在她个满怀。
那时她还挺喜欢这玉佩的,去施府也带在身上,后来被鬼佛拉入幻境后,玉佩便不知所踪。
丢失八百年的玉佩,离奇出现在了魍离山,被小鬼拾到当成祭礼献给时聆,而后又幻境中消失,此时又莫名回到了季陈辞手中。
仿佛有双手在默默操控着一切,他们就是棋局中对立的棋子,只能地被动接受一切。
时聆贴近了些,眯着眼道:“这玉佩……是谁捡到的来着?”
季陈辞想了会道:“掌灯和司泽宁送来的,说是中正神君捡到的。”
“中正?”时聆神色凝重,她摇了下头,“不对,他就是个木头,没那种脑子。”
时聆终于想到哪里古怪了,中正脑子里除了打架,就是找神君打牌九,还是最简单的那种,复杂的他看不明白。
他与辞林的关系不算陌生,但也绝对算不上热络,当年辞林下凡的事,知道的神君寥寥无几,都以为他是重伤身陨,更别说被当成信物的玉佩。
那玉佩辞林甚少佩戴,特别是把另一半玉佩送给时聆后,他为避人口舌,就再未带过。
就连时聆,也是才知道他有这样一枚玉佩。
可中正……
“不对!”时聆又回想了一遍,“捡到的是中正,但认出来的……”
话还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动静,时聆思绪被打断,打开殿门一看,竟发现魍离山被烈火覆盖。
并非幽暗的鬼火,而是真正的山火,火势迅速蔓延,林间的树木在剧烈燃烧,发出浓重的焦味,整个魍离山都笼罩在浓烟之中。
鸟兽惊散,鬼怪们也四处逃窜,拼命找东西藏身。
此时有道身影从烈焰徐徐走来,他一袭白衣翩然,疾风吹起衣摆,脸上带着深黑的假面,与画像上慈悲的神明身影重叠。
无视他身后的烈烈明火,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时聆望着面前的邪神,莞尔轻笑。
“你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应该能完结!(大概)
第90章 起尸
◎“我好累啊时聆。”◎
背着火光, 白衣黑面的邪神一步步向前走来,素色的衣裳如云似雾,微皱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晃动。
他在殿前停下, 隔着假面,时聆看不见他的容貌, 但她觉得假面下的那张脸应该是笑容满面的。
高高在上的神明可以随意操控凡人生死, 靠献祭人命和屠杀提升自己的修为,看着天界众神被他耍得团团转,他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假面的神情慈悲祥和, 时聆却只觉得讽刺,她深深凝视着那张假面,意有所指道:“怎么不敢出声, 是怕被我认出吗?”
他依旧没开口,但时聆依稀听见一声极轻的哼笑,似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烈火吞噬了整个魍离山,浓烟不断向远处蔓延,耳边充斥着野兽痛苦的嘶鸣, 精怪们虽不会被烈火烧死, 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殿中一片寂静,阮娘怀中搂着刚睡醒的云湄, 山秋坐在木椅上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下一秒被会被杀死。
季陈辞神色复杂, 嘴唇微微动了下,似是想说什么,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只能无言沉默。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聆轻声道:“你也看出来了。”
季陈辞迟疑道:“他……”
这次时聆没回他,反手挥出长剑,将剑刺在地面,转眼间一股汹涌的灵气自剑尖迸出,而后迅速飞散至山中各个角落。
刹那间山摇地晃,震耳的轰鸣声不断,灵气飞过的地方火势渐小,浑浊的烟雾覆盖云空。
时聆看了眼天色,发现时辰还不算晚,这番景象若是被路过的山民瞧见,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她挥手扔出几团鬼火,趁山民下山之际把他们的记忆清除。
半山腰处明光乍亮,发出刺眼的光芒,护山阵察觉到危险,立即生成道无形的屏障,将山中的生灵护在其中。
鬼怪们慢慢镇定下来,喊叫声开始变小,魍离山逐渐恢复往日的平和。
时聆提着剑望着面前的人,语气平静:“既然都露面了,就别遮遮掩掩的了,我这魍离山,可不是说走就走的地方。”
他依旧不言不语,淡定地扶正脸上的假面,然后凭空变出把剑,直直地向时聆刺去。
锐利的锋刃闪烁着寒光,带着凌冽的剑气,时聆略微侧身挥剑迎了上去。
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他将剑尖一转,长剑从她手臂处擦过,划破了她的衣袖。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中,时聆有着片刻恍惚,出的招数都被他一一化解。
忽然手腕一紧,旋即背后传来温热的触感,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季陈辞握着她的手腕,挡住他的进攻,剑尖在空中打了个旋,朝他的肩头刺去。
他身形微顿,本能地想避开,但最终还是握紧了剑,没有动作,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剑。
锋利的长剑刺入他的右肩,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裳,他捂着伤口站在风中,殷红的鲜血止不住地从他指缝间溢出。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一下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两步,季陈辞松开时聆的手,喃喃自语:“居然没躲……”
时聆收回剑,旋即变出方帕子擦去上面的血迹,余光从他的假面上扫过:“你在怕什么?”
他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撑着长剑,就算是有伤在身,他也丝毫不显狼狈,脊背依旧笔挺如松,不曾弯过半分。
“姑娘!”
身后传来阮娘焦急的呼唤声,时聆回眸望去,就见站在木桌上,把画着神明的画像高高举起,手边还拿着一盏快要燃尽的烛灯。
时聆蹙着眉问道:“山秋,你这是做什么?”
山秋拼命摇晃着手中的画像,并将烛灯靠近画中的神明,流淌的烛泪滴在手上也没察觉,不曾想贴得太近,烛火碰到纸面飞快烧了起来。
火焰舔舐他的指尖,山秋吃痛松撒手,画卷蓦地散开掉在地上,很快便被火焰吞噬殆尽。
待山秋反应过来,画像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灰烬,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他心虚地低下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