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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萧淳才起身要送夏侯镜初出府。

夏侯镜初贴心道:“夫人留步,小公子还等着你照料,我自行出府便是,夫人不必客气。”

萧淳:“也好。”

夏侯镜初转身背过萧淳时,俨然换了一副嘴脸,方才的悲伤顷刻散尽。****萧淳本就怨恨曹错和许卿湖茍且,枉费自己对许卿湖一片癡心,却换来了家破人亡。

自己身为丞相之女,尊贵无比,自幼她爹就常常在她耳边说,只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才配得上她。

她本该一生无忧,却因为曹错和许卿湖变成如今的惨样。

看到儿子熟睡后还带着泪渍的脸,萧淳更是怨恨,她的儿子,竟然一出生就没了亲爹的庇护。

萧淳总是在深夜痛哭,她不睡珠儿也不敢睡,总要守在萧淳身边。

这天珠儿也和往常一样守着萧淳,但是萧淳却和她说了许多其他的话。

“我已经让人去接潘老夫人来府上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招待她,”萧淳给他儿子盖好被子,在他肚子上拍了拍,道:“等过几日天就热起来了,不能再穿得这麽厚。”

珠儿困得紧,麻木地应着萧淳的话,“是,夫人,我都记下了。”

等到早晨醒来,珠儿去敲萧淳的房门,正要伺候她起来,萧淳却不在房中。

寻遍了府上都没见着萧淳的身影。

珠儿想着昨日夏侯镜初来过,还以为萧淳是去找夏侯镜初了,便一刻不停地去找人。

看到珠儿的时候,夏侯镜初一惊,道:“珠儿姑娘,你不好好在府上伺候你家夫人,怎麽跑到我这儿来了?”

珠儿着急道:“我家夫人不见了,昨日他只见过夏侯公子你,所以我才上这儿来找我家夫人。”

夏侯镜初装作不知情,道:夫人没来过我这儿,说不定她就是寻常出门走走你也别太过忧心了。”

“不,不会的,”珠儿道:“夫人每回外出都是我随她一起的,既然夫人不在的话,我就不多打扰了。”

夏侯镜初还不忘关怀道:“姑娘慢走。”

珠儿前脚一走,夏侯镜初便笑了一声,随即坐回去继续饮酒。

宋文清知道夏侯镜初想做什麽,曹错和许卿湖都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夏侯镜初想让萧淳替他除掉二人。

宋文清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公子,你现在已经偏离了你最初的志向,你若继续这样下去,只会与你的初衷相悖。”

最初夏侯镜初只想完成他父亲的遗志,可是走到这一步那些被他算计过的人焉能放过他?他不想就这麽死了,他也怕死。

夏侯镜初继续饮酒,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宋文清:“从前澹台将军每每提及夏侯述大人,总说他心怀救世之志,悲悯衆生,澹台将军对你也是怀着同样的期待。”

闻言夏侯镜初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诚宜四年,因萧玄和他的党羽的极力反对,诚宜帝不得不废除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已“胎死腹中”的夏侯变法,下旨让夏侯述入狱。

可夏侯述也不是全然没有生路,许达早早地打点好了狱中士卒,待到问斩之日偷梁换柱,而后派人送他回去苏南。

偏偏事迹败露,夏侯述带着夏侯镜初逃了一路,萧玄便派人追了一路。

无奈之下夏侯述只好选择从海上出发,但是萧玄派出的那些人残暴无比,宁可错杀也不放过,郡中百姓为了躲避官兵的滥杀,把从海上出逃的夏侯述五花大绑地绑回来,押往竟京。

看到被打得浑身没一处好地儿的夏侯述,他连哭喊的机会都没有,澹台灼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们连同夏侯镜初也一并带走。

夏侯镜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亲被人送往地狱,父亲的悲剧和郡中百姓的冷酷便成了他的梦魇,在往后的岁月中长成了他的心病。

夏侯镜初挑了挑眉,又喝了口酒,道:“我悲悯他们,谁来悲悯我?我父亲在世时,常悯衆生皆苦,可他换来了什麽?又有谁记得他?”

往事早已化为飞烟,可烟尘扬起之际仍然会让人迷失,失路之人偏离原先的路,在与之相反的路上渐行渐远,再也回不了头。

“生而在世,谁能不苦?我爹怜世人苦,世人却断他生路。”

夏侯镜初突然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失声而笑,他虽然在笑,神情却无比狠戾。

宋文清懂他的恨,也知道很多事情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但是宋文清从来不会阻碍他要做的事。

夏侯镜初:“我跟我爹不一样,我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无论是谁挡在我的车轱辘前,我都会碾过去,绝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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