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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接了,手一抬甩进了火盆。
又烧了两沓后,云霏霏停了手,问:“你们俩谁给先人暖身?”
姐妹俩抬起头看着云霏霏,均一脸茫然,妹妹愣愣地说:“什么先人?”
云霏霏解释道:“先一步离开的人。”解释完,又问:“准备寿衣了吗?”
余光看到墙角堆着个塑料袋,云霏霏转头看一眼那袋子,见里面正是寿衣,接着说:“寿衣必须活人捂暖,才能给’先人’穿上,这个叫做暖身。”
搞明白后,姐妹俩对视一眼,体型偏瘦的妹妹抽了抽鼻子,说:“我来吧。”
云霏霏见她一脸泪水,鼻尖还挂着鼻涕,皱眉说:“寿衣不能沾水。”
耳旁传来一道男中音:“我来吧。”
云霏霏转过头,见是刚刚帮忙的小伙,下意识觉得他个头太高可能穿不上,皱了下眉。
高驰见她皱眉,问:“怎么了?”
云霏霏看一眼他比刚刚还黑的脸色,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惹到他了,想了下,问:“你多高?”
“一米八七点九。”
云霏霏被这精确到小数点的身高惊了下,心想男人果然对身高迷之执着,仔细打量了下他的体型,看他很瘦,估摸着应该能穿得下,走到角落,将那套寿衣拿出来,要递给他,又收回了手。
“脱了外套再穿。”
高驰脱下外套,穿着件短袖 T 恤,接过来寿衣看了看,好几件,压根不知道从何下手,看向她,问:“怎么穿?”
云霏霏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来双一次性手套带上,走到他跟前,接过来他手上的衣服。
高驰笑了下,很短暂,说:“谢谢。”
云霏霏看到了他嘴角那维持了不到半秒的笑,也笑了:“不用谢,你们年轻人哪里懂得这些。”
高驰听到“你们年轻人”这五个字皱眉:“你们年轻人?你多大?”
云霏霏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些负面情绪,看了他一眼,脸果然很黑,确定刚刚自己说话惹到了他,担心再惹他不高兴,就没搭话。
寿衣款式很常见,里外一共五件,宝蓝色铜钱暗纹绸衫长外衣,同色花纹棉花袄子和裤子,白色棉布内褂和裤子,外加一顶帽子一双鞋。
云霏霏帮他穿上棉袄和长外衣,把内褂和裤子叠成方块塞到他胸口和后背,然后抹平了外衣上的褶皱,低声嘱咐道:“脱下来之前,不能哭也不能烧纸。一定要保证衣服干净。记住,不能沾上眼泪和水。”
高驰点头:“好。”
正说着,一人走了进来,将手上端着的水盆放到稻草堆边,拿下胳膊上搭着的毛巾交给了高个洗婆。
高个洗婆大声道:“想留在屋里的人就留,不愿意留的人就出去。”
云霏霏摘下手套揣进兜,抬脚欲出门,看到高驰也要出去,忙拦住他:“外面露水重,你待在屋里。等洗婆洗完,把衣服脱下来给她们,她们会给先人穿上。”
高驰说了声好,退了回去。
门在身后关上,传来洗婆一声叹息: “哎,身子还热着呢……”云霏霏脚下一顿,然后,迈开大步出了门。
第2章 蜡烛不能断
三天前气温骤降,夜里起了霜。凌晨时分,夜风乍起,饶是已经穿了棉衣,云霏霏还是被冷到躲进驾驶室取暖,闻着浓烈的烟味,她被熏得直皱眉。
一个声音突然说:“你们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吗?”
云霏霏听到这话,抬起头,朝那声音看过去。
车外不远处,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围在一起,正一边抽烟一边闲聊,说话的是一个带着棕色皮帽的大爷,他身旁一个穿着卡其色皮夹克的大爷问道:“你知道?”
帽子大爷点点头,说:“肺癌。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上了年纪又不按时检查身体,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期了。”
大爷啧了一声,又叹了口气,立刻把手里的烟扔了。
帽子大爷笑了,看着他,说:“你还能活几年?!”
话音落,其他几人哈哈哈笑了起来,已经抽了大半辈子烟的大爷一顿,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帽子大爷说:“外地治了小半年,花了几十万了。”
几十万对普通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几人闻言沉默了会儿,有人问:“早就搬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帽子大爷说:“你愿意葬外面,当没有根的孤魂野鬼?”
那人一顿,呵呵呵笑了,摇头说:“就算死,也得死家里。”
帽子大爷说:“外地医院说要是土葬,就趁着还有口气赶紧拉回来。要是留在那边,就只能火化。叫了救护车,跨省拉回来的,在县医院 ICU 里又撑了一个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