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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妧委屈得像一个小孩,眼角的泪顺着她的太阳穴滑到了枕头上,落下泪痕。
她撇着嘴,苍白的脸色更让人心疼。
令清念终于见到禾妧说话了,连忙凑着耳朵去听,可惜声音还是太小,大部分都被哭声给掩盖住了,能听清楚的字很少很少。
她有些焦急,直耸着身子等禾妧说清:“你说什麽,不什麽?”
她就这样看着禾妧的嘴角一动一动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不甘心,我想活下来!”
禾妧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这几日医院的措施能用过的全都用上去了,连止痛泵也上了上去,但是身上被捅的地方还是太多了,禾妧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
血流得太多,身上的伤口就算愈合了,可是那被捅的十来下绝不是一两天能好的,甚至各种感染频发,她早已失去了免疫的能力。
令清念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支撑着额头不忍心看着禾妧,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她是很想收住的。
“妧妧,对不……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若是我……没有喜欢上程敏信,你就不会……不会这样了,不用遭受这样的罪……”
“不怪你,我不怪你的,阿念姐姐。”
禾妧的眼神不断地瞥向门外,令清念好像懂了什麽,她补充道:“你那个姐姐来看过你了,在你睡着的时候,晚一点她还会再过来的。”
“她怎麽愿意过来看我了,是不是我太惨了!”
这麽久以来,禾妧脸上终于挂住了笑容,令清念也随之哭着笑着。
好景终是不长的,那一天禾妧再次陷入了沉睡,苏允宁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赶到了医院进去看了她一眼。
她对禾妧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约定了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苏允宁不知道禾妧有没有听见,但若是她听见了,她希望她能永远记得这句话,用约定支撑着这份快散了的意识促使她活下去。
两日过后,禾妧出院了。
来接她的人不少,她的爸爸妈妈,阿念,还有站在远处看着她出院的宁姐姐。
禾妧生前曾对令清念说过,她不喜欢被埋在地底下,她不想死后还被困在地底下。
于是阿念就去向她爸妈争取,打算火化之后找个地方撒了。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等令清念想起来去找安的时候,安就一直趴在禾妧的碑前,身上湿哒哒的,流浪了好几天,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令清念领回了家。
禾妧没有什麽遗物,连想交代的事情都没有,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能活下来,拼着一口气也要活下来。
活着成为了那几天她最想做的事情,以前她想死没死成,现在她想活也没有活成……
“这是安,之前估计是受到惊吓跑了,后来我在妧妧的墓碑前发现的,我本想自己好好养着,但我想了想这是妧妧最喜欢的,更是你送给她的,我觉得还是还给你比较合适。”
令清念抽了点时间去了一趟苏允宁咨询室所在的地方,那天下起了雨,就像禾妧第一次住院时,夜晚见到的那场雨一样,势大。
她将安抱着递给苏允宁,声音低沉道:“收下吧,我没精力陪着这个小东西,我想陪着妧妧。”
她这一生活得太孤独,太苦了。
令清念只想用接下来的几年,好好陪着禾妧,以弥补当年眼瞎所犯下的错。
禾妧不怨她,但令清念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苏允宁接过,回了一句:“好。”
“你没什麽想问的吗?”令清念补充道。
“问什麽?”
“就是……禾妧喜欢你,不论性别,你难道不知道禾妧对你的想法吗?”
“我知道。”
“那你为什麽不和她在咨询的时候讨论清楚?”
“迟了,没赶上,抱歉。”
“不用跟我说抱歉,我不需要,妧妧缺的也不是那份对不起,你欠她一个答複,可惜了,她不在了,这份答複她也听不见……”
斜阳残辉,咨询室还在那里,可里面咨询的人早换了一波又一波。
苏允宁推掉咨询的那几天,一直都是陈左迟帮她联系来访者的。
直到她再次回到那里,陈左迟才勉强开了口,询问了一下具体的原因。
他问苏允宁有什麽感受,她回道:“轻飘飘的,好像回到了我不认识她的时候。”
是啊,身边有人离世了,就是匆匆忙忙的。
匆忙地办完丧仪,匆忙地葬在一个地方,然后等时间流逝,等所有人忘记她。
也不知道,她的宁姐姐会不会忘……
—正文完—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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