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曾经教导他礼节,如果要加入某个集体,需要友善地问候和示好。龙还不知道这叫做投名状,他花了半小时穿好了衣服,又对着镜子小心打理,在白林熟睡之时想找到这个地方管事的人。
最好是告知伴侣一声,但是白林看上去太累了,而且对他的举动有些一惊一乍,龙不想再让他露出看到麻烦一般的表情。
白林还说过人类社会管事的地方与寻常地方不太一样,有着独特的标识。他打算收拢好龙的特征,挨家挨户地摸索过去。
龙在化成人类的时候,有许多人向他友好地打招呼,他也惊喜地笑着回应。这里的人衣着朴素,对外来客很热情。在他们眼中兽人有着遮蔽不了的兽类特征,因此他们理所应当地将外表不出错的龙视为远道而来的外乡客人。
龙收下了一个小女孩递过来的鲜花,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挑了挑眉,变戏法似的,鲜花里钻出来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女孩儿畅快地叫着拍手,追逐蝴蝶去了。
他很喜欢这里。
脖子上的项圈被立起的大衣领子遮住了,在靠近那个有醒目标识的地方时,红色的警示灯骤然响起,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出来的全副武装的士兵按倒在地上,他被压着铐上锁链,龙的肩膀被扯得生疼,但是他没有出声,只是温和地笑着。
他记得这在人类这里,是代表友好的表情。
白林也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总是会忍不住上前来摸一摸他的嘴角,然后情不自禁地按着他的肩膀亲吻一阵。
不过这是在以前了。
龙似乎见到了里面级别很高的人,是一名和蔼的中年男性,和其他人不同,他的肩章最多。龙被带到了铁桌前,被几十个机关枪瞄准,龙粗粗扫了一眼,这个屋子里还有各种爆破和保护装置,对于普通兽人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是要应付力量惊人的龙实在捉襟见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人类很聪明,防护措施显然不止于此,在刚开始的时候,他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去,里面有手臂粗的棍棒,还有一人高的刀叉,在刃锋处还残留着前一个人留下的森森血迹。这些应该是保证安全,提前卸去兽人的攻击能力用的。
龙为难了一阵,还是实话实说了:“那些对我来说,并不管用,我恢复得很快。”
但是并没有人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相反,他们看着龙的眼神更加恐惧和厌恶,作为对这句话的回报,他们拿着镰刀剜下了龙的膝盖骨,挑断了龙的脚筋和手筋,就这样一路淌着血的,送到了这个审讯室里。
“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审他的人还是笑呵呵的,还给他递了一盏茶,龙手脚都暂时无力地垂下,只能勾着脖颈,这个姿势别扭得很,对面的人还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他的举动,像是在稀奇地观赏马戏表演。
“我,想加入人类。”龙开门见山。
话音未落,那人就忍不住笑了出声,他还转头笑着对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即便恢复很快,但膝盖和手脚上的剧痛都在让龙分心,他只能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想,融入这里,不会伤害这里的居民。”
那个人总算不笑了,转过头来淡淡地对龙道:“伤不伤害不能交由你来决定。”
龙肩膀发力,抬起了自己血淋淋的手,摔在了桌子上,因为这个动作,对面站着的士兵举枪对准了他,龙只是忍痛喘息一声:“如果每天都这样,切手和脚,就没有能力,可以放心。”
他不知道要怎么让人安心,如果像这样卸掉所有战斗能力就可以,那么龙欣然接受这个方案,虽然可能会很痛,他这样想着,但或许有理由让白林留下来多陪陪他,因为他是一个心软的人类。
想到这里,龙的心情又隐隐变得愉快,他轻易就原谅了眼前这些人类对他做出的过分举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他眼里,这些人都不及白林重要。
龙回到家里的时候,月色正中,他以为人已经熟睡,却在玄关的时候撞见了客厅坐着的人影,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林冷肃的声音先传来:“你知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
龙听出来了这声音里有几分隐忍的怒气,他走上前去拥抱他,又被推开,龙为难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动作之间的不连贯引起了白林的怀疑,他“啪”地开了灯,看着满身斑驳血迹的龙,皱着眉,眼睛猛然瞪得大大的,眼角瞬间红了一圈。
龙背过手去,却怎么也藏不住遗留在衣服上的血,他本来想着回来可以先偷偷洗个澡,却不想白林急步上前来,扯住他的领子,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还伴随恐惧的颤抖:“你杀人了?”
龙愣了一下,藏在背后的手缓缓地松开。
“不,不对,那样项圈早就爆炸了。”白林自知失言,扶住了额头,又想到什么似的,猝然抓住了龙的手,“谁做的,谁把你弄成这样?”
龙沉默了一阵,他摇了摇头:“必要程序而已。”看着伴侣的眼神变得担忧,龙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我,那些人类,很好,说接受我。”
白林却没有轻松下来的样子,他眼下的青黑仍然没有消散,后穴仍然在胀痛,在发现龙离开后一瘸一拐地想去找龙,却又接到了组织上的电话。在沙发上撑着等了龙这么久,几乎是他的极限。龙的话音刚落,他双腿发软,差点倒在地上,被紧紧地捞住抱在怀里:“可以,在一起,很久。”
龙在这时候还不忘钻空子,声音放低了一些,带着想让人听见又想蒙混过关的意味:“一辈子。”
白林却没在意这个,他紧紧咬着下唇,他趴伏在龙胸口,突然红了眼眶,伸手想扯开他的领口:“你答应他们什么?你给了他们什么?你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龙握紧了他的手,他蹭了蹭他的脖颈,要他平静下来:“什么都没有,人,很好。”龙笑了,笑得天真又期盼,“给了,工作,要出海保护人类,喜欢。”
白林通过零散的字句拼凑他的意思,他手里攥着领子,勾下头来喘气。片刻后,人类才抬起头来,眼睛不再红了,对龙擅自离开的愤怒又重新浮现,他淡淡地推开龙:“我不想再看到一只不听话的东西,随你的便吧。”
龙听不太懂人类想表达什么,却能听到其中灰心的意味,他有些慌乱地攥住人类的手,急切地补充:“是,协助调查的安全工作,不是不听话……”说到最后,他努力凑过去追逐白林的眼神,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不是不听话,是想找工作,变成普通人,可以在一起。”
龙低下头来,耳尖发红,又低头重复了一遍:“在一起。”
白林却同样低头没看见,他懊恼着,带着不知向着谁的怒气,长长地叹了一声,他捧着龙的脸,面色疲惫,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开:“以后出去要和我说一声。”放下了一半心来,他拉了拉龙衣服带血迹的位置,“这是什么?”
龙看到人放宽了心,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舔舐着人类的眼角,亲昵地贴在他耳畔,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
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一时的痛苦,是他为了融入人类生活必须付出的通行证。
他还炫耀似地撩开头发,露出了后颈那块在人类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鳞片:“只要有,这块盾甲,龙伤口可以快速愈合。”
可白林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在瞬间变得惨白。
那些人类需要他协助调查,说是协助,只是在出现危险时提供保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部分潜逃的兽人都从港口去往海上,龙也因此会时常有出海的行程。在每次出发时,龙都会因为好几天见不到人类而索求,他急切地汲取人身上的气息,舔舐那光滑细腻的皮肤,缠绵嫩红的胸乳,肉棒恨不能留在后穴里一整个晚上,他笨拙地,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表达对人类的在意和离别的苦闷。
“这片盾甲,想给你。”对人类的担忧就像荆棘一样戳刺他的心脏,龙想留下一个让白林必然安全无虞的保证。
但白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近来的话语变得愈发刺耳和冷漠:“我不需要来自野兽的东西,如果变得和野兽一样怎么办。”
于是龙伸向盾甲的利爪就停了下来。
龙一如往常地亲吻白林的额头,舔吮他的嘴唇,他已经习惯了白林一动不动地不回应。片刻之后,他收拾行李,人类很少见地倚靠在玄关边送别,他抬头看向龙:“你喜欢我什么?”
龙穿着鞋,熟练地绑着鞋带,出发在即,他的语言系统还没有适配,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概括:“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愿意陪我说话的人类。”
也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在淤泥里也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的人类,是他偶然发现的一颗珍珠,是他世界里所有星星的命名人。
人类牵着他的手,带他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
白林听到这些,肩膀松了松,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知怎的,眼神又有些悲伤。
自重逢以来,人类第一次主动地走过来亲了亲龙,却被龙激动地拥在怀里亲吻,这只蠢笨的,可爱的龙用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他,害怕他融化一样将他纳入怀中,永远炽烈的心跳紧密地,热情地涌动进他的血液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我回来。”龙紧紧地依偎着他说,像是渴望在他怀中安眠。
刚回到这里时,一切都很正常。
白林从斗兽场英勇救人的事迹很快宣传开来,他被招入了一个异族处理组织当中,从临时工成为了一个正式士兵,被分配了房屋,拥有一定数目的薪资,无论如何,都比他过去的生活强上几百倍。
在斗兽场时,他也并非什么也不做,白林在保育院中博览群书,培养了敏锐的认知。因此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在斗兽场下观察兽人,兽人和人类认识里最普通的野兽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在生活习性,弱点和长处上也同样肖似。例如变色龙兽人同样会跟随环境隐蔽自己,只是速度要更快,壁虎兽人在危急关头可以用坚实的尾巴做盾牌,必要时会断尾逃生。诸如此类的有很多,在斗兽场时无暇记录,但是他记忆里很好,在回到这里后很快写成一本手记,在组织内传阅。
他也同样有自己的野心,不愿意长处被埋没,尽全力参与外勤任务,多次一马当先立了功,后来表现实在突出,才在军龄不够的情况下被破格授予军衔,成了少尉。
他是少尉,但也只是少尉而已。
边境风声传得很快,在他们逃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势头,频出的兽人伤人事件又将这种情绪推到了一个高峰。白林只带着那些无辜的人类逃走了,却没想到一些兽人会执着地不远千里追击报复,受伤的人里有好几个声望甚高的当地居民,很快,这里就掀起了反兽人的浪潮,在宣传势力助推下,已经到了不分敌我,不分善恶的地步。
尽管这种行动并没有放在台面上,但白林所在的组织里,氛围却日益紧张。好几个对窝藏兽人开枪的士兵,上面只是给予了简单的批评和检讨,清理兽人,似乎成了一种共识,这样的共识比公开命令还要密不透风,还要极端偏激。
白林在这阵漩涡中,尽量保持着自己中立的态度,他在斗兽场内并不是没有见到好的兽人,逃跑也得到了这些兽人的帮助,他无法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参与杀戮。
但也只是不参与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太渺小了,如果被发现窝藏兽人,远不止被降级,更有可能被开除军队,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像过眼云烟,想找到自己的家人更是天方夜谭。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龙回来了。
他那只,傻傻的龙。
龙被关的两周里,他一直在到处游说,希望缓和现在紧张的气氛,尽全力找军中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去请求,希望他们能留下龙的性命,一开始没有任何人听进去,他们都知道龙是怎样棘手的生物,而他又是怎样突兀显眼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激进派主张用龙开第一枪,拖到广场去杀鸡儆猴,整个组织上下似乎蔓延着一种气氛,谁再为关押室里的怪物说话,谁就是叛徒。
白林没有办法,他出身微寒,能在其中周旋已经用尽了所有手段,他花了三个晚上,将原本打算永远埋藏在心里的斗兽场观察到的信息倾倒而出,关于龙身上恢复伤口的奇妙特性,关于龙的长处和短处,他将他记忆中的龙拆成了好几份,像一台机器一样去审视,拆解,分析,要把完整的,美丽的龙分解成一个个价值单位,以展示他全身上下足够为人所利用。
看着僵硬陌生的词句,白林已经快忘却了,自己和那些兽人的区别。
他从白天写到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的脖颈间似乎也多了几条无形的锁链。
他成了出卖龙的,卑劣的罪人。
龙得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最好是和这头蠢笨的龙撇清关系,永远不要和他见面,永远不要被认出来,关于那些士兵的传话,就一口咬定是谣言。这才是一个出身微寒的,一心想往上爬的少尉最应该选择的路。
但是人啊,人这种反复无常的东西,脑子里想的话和心里想的话,总是该死的截然不同。
太沉重了,当再次看到那双充盈着喜悦的碧绿眼睛,白林这样想着,就像是空气都变成了湖水,压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倾泻而下,将他淹没在其中,淹没掉那微弱而罪恶的呼吸。
他从无数次暗示他离开,到最后甚至嘶吼着要他离开,对着那双眼睛,对着那个表情,天呐,白林颤抖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对着那个表情,那样的表情。
在看到龙满身是血的时候,白林如遭当头一棒,他恐惧得无法呼吸,生怕龙做出了错事,会迎来那些人无情判定的死亡。
没有,还好没有,白林发现,他已经紧张到无法抽出间歇去仔细看看眼前久别重逢的龙。
当龙提到了盾甲的时候,这个龙身上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地,近乎残忍地袒露在他面前,白林听到了哨声,听到了每次传达命令时那冷冰冰的声音:“中尉,履行你的职责。”
他手脚冰凉,面对着伤痕累累的,对他微笑的龙,面对着出卖龙的情报,面目不堪的自己。
仿佛命运也要他喘一口气,在白林快要崩溃的时候接到消息,他的亲身父母找到了,是这个城镇里的普通职工。
母亲是纺织工人,父亲是政府的文员,家中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白林松了一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了这几天记载的属于龙的无关紧要的日常,在传达给上面后,收拾行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斥着欺骗和谎言的房子,关上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让他的罪停止在此刻吧。
好在,他留给龙的印象不深。
如果那时候第一个和龙说话的是另一个人,或许龙也会像这样接纳他。白林这样想着,按住自己的心脏,忍住里面针扎似的刺痛,他勉力让这个想法变得舒坦,变得心安理得,龙对他的执念或许没有这么深,在发现他离开以后,就可以从这个泥潭里抽身。
这是一个对他,也对龙好的结果。
就这样吧,他只是一个从保育院里长大的,文化有限,增长空间也有限的普通人,是万千抬头畏惧地看着龙的人里的其中一个。如果不是当初阴差阳错地沦落到那个斗兽场,如果不是恰好进了那个房间,见到了那个纯真的,仿佛没有分毫罪恶的龙。白林喉头哽住,他努力掩盖着,遗忘着这些年,他同样也在思念那只龙的事实。
白林敲响了门,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在他说明来意后眼里笑开了花,低头擦着泪水,将他抱在怀里,有些微胖的手臂亲切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父亲和妹妹也围了上来,他们同样也满眼泪光地拉着白林的双手。
他有阵恍惚,这就是书中写的血脉相连的亲情吗?
”吃苦了,孩子,吃苦了。“母亲这样说,“当年到处奔波,饭都吃不饱,一不留神,连孩子也没看住。”她抹了抹眼泪,“回来就好,现在是少尉还是中尉了?出息呀,不愧是我的儿。”
“这才是我的种该干的事,看看你养的那两个,成天不是赌博就是花天酒地,一点正式不干。”父亲也这样说,他朝着白林,笑得满眼褶子,“回来就好,这才是我的儿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林回握他们的手,他害怕到想转身离去,但眼前面容相似的人显然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眼尾相似的上扬,他们同样形状的耳朵,无不在展示那深刻的血缘。
这才是他应该接受的,白林想,这样的亲情,才是他一直渴望的。
能找回自己的家,他应当要感到满足。
龙在回来以后没有看到人类,别墅中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
他慌张的,连拖鞋也没穿好就赤着脚跑到大街上。上次的失败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他只敢一家家看过去。龙这样笨拙地跑着,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他没有顾得上,拿出偷偷藏起来的人类的备用证件照,证件照上的白林刘海梳到耳后,头发剪得细碎,眼神明亮,精神得很。龙看着照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上面的人的嘴唇。
他拿着照片逐一问过去,终于在城镇中心一处老式公寓里打听到了下落,龙气喘吁吁地,在一楼停下了脚步。
一楼是普通民居房,附带一个院子,里面种着一些新鲜蔬菜,上次给他鲜花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发出阵阵欢笑声。
她的身后站着龙熟悉的身影,白林穿着舒适的白t和黑色长裤,他从没看过他这么放松的样子,和在他面前的愁云密布截然不同,闲适地单手插兜,一只手推着秋千索。
他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冷漠,软和着声线,带着清朗的笑意:“哥哥推咯。”
女孩的笑声传来,她握紧了秋千索,对着后面尖声叫道:“哈哈哈哈,慢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龙不用走进去,也知道白林已经找回了属于他的家人。
而且,他很开心。
一阵悠远的清风拂过,龙抬头接下了墙上紫藤落下的花瓣,那花瓣打着卷儿,慢悠悠地从藤梢落下来,平和宁静地就像这里的生活一样。
也无怪乎白林会在那个冰冷的别墅和这间屋子里选择这里,因为即便是他,也更喜欢这里。
龙懵懵懂懂的,似乎明白了一开始为何会对白林格外关注,除开那引人深陷的气味外,就是他和自己身上的相似之处。
仿佛他们同样各自在水面上随波逐流,都不知道自己来自于何方,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两个流浪的人发现了彼此,然后短暂地相互依偎。
这或许才是伴侣的意思,是白林想教给他的意思,不是占有物,而是偶然地相会,然后取暖。
龙半知半解。
龙很高兴,白林终于找回了与他有深刻的,人类所追求的那样有着深厚的血脉牵绊的家人。
只是心头奇怪的空荡,像是一阵风都能轻易地将心脏洞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紫藤下驻足了一会,在有人察觉到前转身离去了。
刚踏进别墅,脖子上的项圈就响起了红光,龙嘶了一声,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确定了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但警报声还是响个不停,项圈还传来嗡嗡的抖动声,龙察觉不对,刚想卸下项圈,身体里就传导过一阵激烈的电流,他颤抖了一瞬,嘶吼了一声,十几个红点瞄准了他,化成人类的身体被十几个子弹洞穿,龙哀嚎一声,长出了尖牙和利爪,却被电击了后颈,一瞬间手脚发软,瘫倒在地。
“记录是对的,这里是他的弱点。”头顶有谈话声响起。
“这种生物我们只发现过这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更加威严的声音响起,“带回去重复实验,即便研究不出这种自愈能力的来源,也得知道这样的生物哪里最脆弱。”
龙愤怒地咬断了项圈,他挣扎着恢复龙型,撑破了房屋,却被几吨重的炮弹冲击到了山里,直直嵌进了岩壁。
“……这种程度的电击,竟然还能反击。”刺耳的称赞。
方才回话的人哼了一声:“这样更有研究的价值,带回去吧。”
“可是白林少尉……”
“都找到了家人,谁还会在乎这只龙去哪里,没养过狗吗?”这个人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没有见过被抛弃的狗吗?”
以前人是因为害怕而伤害他,龙本身有更强大的力量,所以会自觉地包容这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龙有些困惑,他的龙尾无法收回来,长爪也畸形地贴附在已经变成人类的指节上,鳞片在脸颊两侧微微翕动着,龙翼沉重地拖在半人半龙的背后,一个微小的移动就会带着身体骨裂。盾甲固然坚硬,却也受不住有针对性的炮弹轰击,边缘碎裂了一角,好在并没有受到严重冲击,否则洞穿的肠腹能不能那么快自愈都是未知数。
他的脖颈处圈起了一个沉重的铁圈,将他的双手挨着脖子锁在里面,日常活动都很吃力,食物只用着吊钩从天花板的洞口中吊下来,每天换着花样,像是在统计他的进食习惯。在排泄方面,尿液和粪便都要被收集做研究样本,有专人会从铁盆里采集。龙感到枯燥,从前即便被困在峡谷里,他也是自由的,没有像现在一样行动不便。
不过这种枯燥很快就结束了,这些人类每天换着花样攻击他,拔取他身上的鳞片,分析他的血液,有时候剜去身上某处的肉块。他们评估他的痛苦程度,分析自愈时间和创伤深度的相关性,在半人半龙的畸形身体上做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实验。
在封闭的空间里,龙看不见天空,感知不到时间,很快变得烦躁,更具有攻击性,而那些人似乎乐见其成,经常放入一些牲畜,有时候是打入某种药剂的兽人,看他们自相残杀。
龙尝试过猛力撞向坚硬的墙壁,但是显然这里的防护采用了特殊材质,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已经过了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龙在开始时激烈地反抗过,在这之后,大多数时间只是沉默地侧卧在地上,等着那些人从他身上取走一些什么。
鳞片,眼珠,龙角,全部的内脏逐一更换,他引以为豪的利爪,他修长美丽的龙翼,他曾为一个人疯狂跳动的心脏,龙成了一座忒修斯之船,身上的部位像是拆零件一样被拆下来,强大的自愈能力又让它们重新生长。
这样的能力似乎从生存的希望成了一个诅咒,成了他难以忍受的痛苦的来源。
龙有时候都快忘了自己是龙,他尝试将自己看成怪物,尝试通过这种身份认同来让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行合理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卸去四肢,卸去心脏,卸去利爪,卸去龙翼,在龙没有恢复的时候,他就像一个被拴住的丑陋的畸形的肉块,龙迷迷糊糊,有时候还觉得自己在洞穴里疗伤,满心期待地准备去一个城镇寻找一名让他心脏失控的人类。
但是他摸了摸心脏,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这样就好了,龙想,这样,他就不是一个怪物,就可以被塞进人类的框架里了。
他就可以和白林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散步,一起坐秋千,一起划船,一起看星星,一起回家……
家……
但是最后轮到盾甲。
研究越到最后,他们越疯狂,寻找着被拆除还在疯狂修复细胞的能量来自于哪里,他们逐一用拆除的部位做着各种实验。手,脚,内脏,五官,到了最后,只剩下脖颈。
之所以之前没动脖颈,是因为最致命的炸弹安放在那个铁圈里,是他们在龙这种可怕力量下安全感的来源。
但是龙不能没有盾甲,没有盾甲,他的自愈能力会逐渐减弱,从瞬间到一天,从一天再到一年,最终会像人类一样,脆弱到因为受到简单的击打而死亡。
这对龙这样身体庞大到无理的生物来说,是致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龙只有这最后的机会了。
在铁圈被拆除的刹那,他发出一声狂暴的吼叫,龙翼张开到了极致,瞬间被机关枪扫射得只剩下破烂的肉膜,森冷的骨架在白炽灯下折射刺目的光,几乎是在一瞬,他的身体就被打成了筛子,远处的炮口集体转向,龙拖着满腹的子弹和流出的内脏,疯狂地冲向了送饭的口子,龙的头骨折断了,他反复地冲撞着,直到头部面目全非,深深下凹,才在炮弹袭击之前,冲出了一个破口。
他根据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回忆着路线,穿过一道道关卡,他身上还剩下多少肉,龙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在思考,那么盾甲就是完好的,他的大脑就是完好的。
龙冲破了最后一道门。
他奋力地,仿佛只有最后一次般,冲向天上的久别重逢的星星,冲向他的猎户座,船底座,天狼星,冲向他的失落残缺的自由呼吸,冲向他这盘溃败的棋局。
龙发出了一声龙吟,他急速飞向了灯光密布的城镇,在惊呼声和骚动声中看到了从院子里匆匆披衣出来的白林,他看着这个黑眼睛的人类,看着他眼底的惊慌和恐惧。
看到了他眼中,只剩下半边头骨的,狰狞丑陋的自己。
怪物一般。
龙不顾他的挣扎,低头衔住了他的衣领,带着他向远方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保育院的这些孤儿,用难听的话说,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再难听一点,就是被抛弃的孩子。
至少那些穿着制服的员工是这样跟他们说的。因为没爹没娘又没有家,所以任何一个愿意走进这个保育院的人,都是他们这群野孩子需要讨好的对象,都掌握着他们未来一段时间是否能吃饱穿暖的权力。
保育院的吃食用品分配下去就不管了,在员工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孩子们彼此争抢着,力气大的孩子占据绝对优势,就决定以掰手腕来再分配。好在那时候白林的力气并不小,个子也不算矮,因此不会像一些细瘦的孩子一样,营养不良到掉头发。
天真的孩子们不知道他们在这个近乎封闭的空间里建立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们只知道不能打破这个规则,将食物分给其他人。白林私底下将面包分给了其中一个看上去要饿死的孩子,然后就被围着打了一顿,抢走了过冬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