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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去见沈踏枝。
“他会记得我的,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忘记的。”
当时的江雀是这麽说的。
他总是说着说着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郗景很难和江雀正常沟通,因此也没听懂这句没头没尾地话从何而来。
他只能怀揣着迷茫和不安的心情,先开车把江雀送到了沈氏集团的楼下。
这位年轻有为的沈家家主现在还在集团内工作,郗景本着“就算江雀和沈踏枝有什麽过节,他至少也要从中劝一劝”的心态暂时陪江雀一起等了下来。
一边是京城翻手云雨的存在,一边是来自深渊需要拉拢的神秘怪物。
郗景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江雀身后萎靡的八根触手,默默补充,是个有点虚弱的怪物。
总之哪边都得罪不起,一会他可一定要拉住江雀了,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江雀将郗景纠结的情绪与动作尽收眼底,他知道郗景在想什麽,但也懒得解释,只是冷笑了一声,侧头靠在了玻璃窗上。
车内开了空调,玻璃窗抵在额头,冷冰冰的。
江雀垂着眸,低头看向自己尚未愈合的手指。
上一世末世,沈踏枝掉下深渊奄奄一息,他救了他,后来沈踏枝在他快要死亡的时候将他背了上去。
沈踏枝一上去就看到了来自祁山天师的那堆尸骨,被迫进入了本该属于他的回忆,得知了他的过往,与这一世必须要用他的命来啓动法阵回溯的宿命。
当时的江雀刚醒过来,就看到沈踏枝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沈踏枝的手是温热的,江雀不明白对方为什麽要突然摸自己,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正想要发问,就听到了沈踏枝轻轻的叹息声:
“如果这是宿命的话……”
“让我来也是一样的吧?雀雀,我不想让你死。”
什麽宿命?什麽他来?
江雀没明白。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沈踏枝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江雀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他不顾身上的剧痛,几乎是跪爬了几步才狼狈地站了起来。
“沈踏枝?你要做什——”
最后一个字终于没能说出口。
在江雀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沈踏枝当着他的面,重新跳下了深渊。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梦一样了。
江雀去找梯子,想要重新下深渊,于是也看见了祁山天师的尸骨,慢沈踏枝一步想起了一切。
时间回溯,江雀重新回到了深渊之中,他甚至都不知道此时在什麽时间点,他只知道沈踏枝用自己的命代替他换来了一次回溯。
他浑浑噩噩的,怎麽都想不明白沈踏枝一定要这麽做的原因,也不懂沈踏枝最后的话是什麽意思,最后只能把这一切归为沈踏枝被天师们的预言吓到了。
长老说他们是命中注定会相遇的,沈踏枝也许不想和他相遇,也不想再来一世,所以才会想打破预言,自己跳下去来啓动回溯法阵。
……呵。
也不知道回溯回来的沈踏枝还记不记得他。
玻璃被他的体温捂热了,江雀从窗户处擡起头来,无所谓地想,不记得也没关系。
反正他在沈踏枝眼里应该也就只是一个怪物,沈踏枝这样急不可耐地想要回溯来摆脱他们之间的羁绊,那他偏不要如沈踏枝所愿。
他在郗景隐隐担忧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个堪称轻快的笑容。
就在郗景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念一点心灵鸡汤来劝劝江雀,不管和沈踏枝有什麽恩怨都不要动武的时候,沈氏的玻璃门开了。
是接到吴科长的电话的沈踏枝,他疑惑地走出了门,在看到郗景的车后径直向这个方向走来。
郗景:!!
他默不作声地坐直了身体,时刻準备着制服江雀。
江雀也看到了沈踏枝。
与上一世的狼狈不同,此时的沈踏枝穿着工整的西装,身上干干净净的,在阳光下向车内走来。
江雀的身上甚至还带着自己的血迹,衣服是当初祁山天师带他进去的时候留下的长袖长裤,现在已经有些旧了。
若不是末日,若不是天灾,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这样的想法突然出现在江雀的脑海里。
心底猛地刺痛了一下,江雀抿着唇,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髒处。
好奇怪,难道是重生回来的时候落下了什麽后遗症吗?
他也就这麽想了一下,并没有怎麽在意,转而看向了已经走到车门处的沈踏枝。
沈踏枝敲了敲车窗,示意车内的人打开车门锁。
郗景吸了口气,缓缓开锁,同时已经準备出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