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极迅速地抓着非道的手便将他翻了个身,悠哉地说道:趁人之危确实不错。
非道还欲挣扎。
别动。那人死死摁住非道,你若再催动灵力,怕是得多修整些时日了。耽搁了乐掌门处理门中要事可不好。
非道受此掣肘,倒也确实收了抵抗的心思,只叫他放手。
那人便放开了手,扯了非道的外袍。月色下,本该光滑白皙的背上,是数道发出血红色暗光的纹路,游走在非道背上。
男子沉默地瞧了半晌,躺了回去,非道不快地拾起外袍披上,默不作声。
那人神情有些凝重:我那时便同你说过,强行化境,于某些人而言,会走火入魔,于你而言,就不止是走火入魔这么简单。
见非道并不理会自己,他又兀自说道:这才不过多久,你便弄成这样,真是神仙难救寻死的鬼。
略带埋怨的话语中,也带着些许责备。
不强行打破瓶颈,又怎能接下青声留下的重担。非道毫无波澜地合了外袍。
玄衣男子握了拳撑在下巴,叹了不知几口气:你这般任性而为,便是接下这个重担,又能担当几年?
非道默了默:就到下一任掌门能接任之时。
你玄衣男子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树林中,折礼蹲在草丛里,远远地瞧着那二人,他隐约能瞧见非道背上的东西,却也瞧不真切,听到二人说话,也只听到只言片语。
或许挨得再近些能听清楚,折礼想着,便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
谁?感受到气息,非道寒凉的目光向折礼处扫视而去。玄衣男子动作更快,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亭中。
折礼打了个激灵,转过身,玄色长袍赫然在眼前,在月光下,隐隐有光华流转,那人咦了一声。
折礼抬头看去,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猛然放大在眼前。那人正弯下腰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看,毕竟眼前这人,空荡荡一张脸上,什么也没有
啊!!!折礼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非道身影一闪,落到那人身边,毫不留情地伸手把他格开,将折礼抱起。
那人毫无防备被非道这一挤兑,踉跄了一步,空荡荡的面具凝固了一般望向非道,眼见着他抱了折礼飞回亭间。
半晌,那人才怀着难以置信的复杂心情回到亭中,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非道。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友爱同门。那人从两鼻喷出凉气,阴阳怪气地说道。
见非道并不理会他,只顾着照顾那晕倒的孩子,他又凑了过去:咦?是苏家的遗孤,你那个小徒弟?
非道摸了摸折礼的脉:倒是忘了,他如今也能进的来这里。
那人目光落在折礼佩戴的安魂珠上,俯下身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真是件好宝贝,怪道青声要替你收他。
那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折礼:只是为何他没有修习法术?
非道的目光落在折礼身上:他不想学。
那人站在非道身后,默默地瞧了非道半晌,说道:苏家的孩子一向秉承血脉,天资过人,青声当不会放任他不修行法术吧?
你怀疑是我不教他?四周的气场毫无疑问是冷了些。
那人摇头叹气,兀自踱到椅子上坐下,瞧着温泉咕噜咕噜的水泡声,幽幽说道:旁人或许会这般揣测,可我却相信,你准他不修行,单纯就只是你认为自己护得住他,你想让他活得无拘束。我又怎会不懂你呢。
两人的情绪一时间都有些低迷,末了,那人叹了口气:我已在泉中布下法阵,再加上你身上的天冶瑶芳能汇聚灵力,每日在泉中打坐,有利于压制你身上的蛊。
多谢。非道回道。
那人起身整理衣袍:虽不免唠叨了些,我还是要提醒你,量力而行,若还有需要帮忙的,便书信与我。还有那乐谱,那两首曲子应当不难。
非道侧首,余光中那人唤出一只榕树叶大小的血蝶,那蝶扑扇着翅膀,落在非道手背上。
星阑。非道出声。
那人停下步子,带着些笑意回头:倒也别太感动
若无必要便不要来往,毕竟你我身份特殊。
叶星阑脸上的笑意凝滞,冷哼道:你道我愿意来么,今后你便是死了,也莫来求我。他话闭便消失在亭中。
非道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手背那只蝶已化开,稍微有些磷粉沾在小拇指尖,那是血蝶的印记,如若还需与叶星阑通信,便召这血蝶传讯即可。
把折礼抱回房间,非道来到书房,默立良久,他伸手从落灰的架子最里侧,取下一个精致的木盒。他将那木盒陈列于桌案之上,拭去灰尘,拂袖打开。
月色下,一支流动着淡紫色光芒的长箫静躺于盒内。
凤箫声动天下,玉壶光转乾坤。一转眼,当年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踏月长歌,饮酒作乐,欢声笑语犹在耳畔,却早已血溅无根谷。苟活之人,又能有一日片刻的安宁?
都早已是物是人非。
非道封上盒子,重新放回那不起眼的角落。
第8章 天真无邪少年心
折礼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斑驳的影投在地上。屋外的花香和屋内的熏香混在一起,满是春天的味道。
从床上下来,折礼走到窗前,窗外不远处,亭子还是那个亭子,温泉还是那个温泉。坐在亭中的师傅,似乎也还是那个师傅。
他推门而去。
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在非道耳边响起。
折礼怔愣地看着师傅宽阔的肩背,夜里那一幕又回想起来。
他打了个寒战,万一,这人转过头来,也没有脸呢?
过来吧。温和的声音响起,折礼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了非道身边。
非道正与自己对弈。
醒了?睡得可好?清脆的落子声和着师傅温柔的问询。
床榻太硬了折礼疑惑地环顾四周,师傅,这里是?
这里是掌门的居所知意园,只有掌门和亲传才能进来。
只有掌门和亲传才能进来那,那人又是何身份呢?
哦折礼踌躇地问道,昨夜我看到师傅那位是师傅的朋友吗?
非道不知如何解释,他捏着棋子想了半晌,才缓缓放下,算是吧。
折礼又越过非道看他的背后。
非道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想问什么便问吧。
折礼坐到非道面前,认真的问道:师傅,你背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非道想了想:你还记得我说过,修行也会入魔?这便与那心魔相差无几,会让我的力量失控。
原来如此,折礼略一怔愣过后便恍然大悟,昨日师傅与凤禅掌门斗法,我便察觉到师傅的气息,与平日大不一样。
颇意外地瞧着折礼,非道问:便只是因为察觉到我气息不同吗?
嗯折礼轻轻点头,又拧起眉梢,那时我便觉得师傅周身灵力似乎有些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