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礼伸手抱住非道的腰,把脸埋入他的怀中:我没有办法去尊重生命的历程,我想把他们都留下来,我不想他们离开
非道伸手轻拍折礼的背,冲着聆心殿,轻轻叹了口气。
一晃又是一年半过去。
青芜山颠。
聆心殿。
沉沉钟声穿云而去,破云而出的斜阳在这略显灰暗的人世间撒下半山余晖。
飞鸟四散。
青声垂首坐在聆心殿中,须发全白,慈眉善目,带着些许微笑,已然坐化。
乐非道跪在殿前,余晖拉长光影,素衣浅染夕阳。
不消片刻,数十道流光依次落地,五位修仙门派的掌门与亲传,均面色凝重地聚到了聆心殿前。先到的几人目光相接,互相拱手问好,便是叹气,眉眼中一片慨叹之色。
鸣钟声杳杳散去。
一共七声。
七是生死轮回之数。
纵使不是六派之人,大概也听懂了。今日青芜山派掌门人,也就是乐非道的恩师青声掌门,驾鹤西去了。
不管世人如何唏嘘,这也就意味着六大修仙门派从今日起,所有的先辈掌门,全部陨落。全因七年前的诛魔之战。
如今六派,以掌控五行修仙根基仙法的青芜为首,青芜以西及西北有寒丹(寒棠)、锦阖两派(锦萸)。
青芜以东及东北有云堑(云白)、落枬(落诚)、凤霞三派(凤禅)。六派呈合抱之势,共卫人世间和平。
青声掌门除了是青芜派的掌门,且是六派之尊者,仙门第一人。而今尊者仙去,只留下年轻的新掌门乐非道。
寒棠掌门四下环顾,皱起眉头轻声道:好似不见凤禅。
锦萸掌门温婉地看向云白掌门一行三人:前些日听闻他与青声闹得不甚愉快,倒是不来也罢。
云白掌门见锦萸掌门看他,拉着落诚掌门上前打招呼:锦萸掌门,寒棠掌门。云白掌门脸上一片和蔼,落诚在他身侧拱拱手,冷淡地站在一边。
锦萸掌门仍旧是温婉地回了礼,寒棠却是看也不看云白一眼,就差背过身去。云白和锦萸寒暄一阵,叹道:青声掌门就这样仙逝,非道年纪还轻,不知道能不能打理好六派之事。
寒棠闻言,冷笑中裹挟着不屑,双手交握,状似无意抬头看那聆心殿的铃。
云白看了寒棠一眼,仍是一片温和:如此年纪轻轻便接了天阙令,当是大有可为,只是天冶瑶芳毕竟是六派根本难免叫人忧心。
云白掌门思虑太重了。锦萸笑道,非道一向不错,天赋又是年轻一辈中最拔尖的,假以时日,必将担负起肩上重任。
云白也点点头,连说锦萸说得极是。
须臾,四下就跪满了青芜的弟子,皆着白服,人群中隐隐约约传来抽噎声。
日落时分,西边的霞光正是热烈,寒棠瞧了瞧时候,凤禅仍是未见身影,他看向锦萸,锦萸掌门点点头,行到殿前:今日,青声掌门驾鹤归去,六派痛失又一位先辈。青声掌门在世时,将六派之兴荣为己任,多有操劳,如今他仙逝而去,天阙令不可一日无主。遵照六派立派联盟之时旧约,青芜掌门同时接管天阙令,我以涤濯令主之身份,授予青芜新掌门天阙令。虽凤禅掌门身体抱恙未曾到场,但其余四位掌门都在,今日锦萸便做主授令,诸位掌门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合适合适。云白笑道。
落诚一言不发,脸上倒也没有反驳之色。
锦萸向前一步,正要说话,东面一线流光蜿蜒而至,疏忽便落到众人眼前,正是凤禅掌门。
第6章 白骨未寒起争端
凤禅一脸讥笑地环顾四周,瞥了锦萸一眼:原来这仪式果真不需要我到场。
寒棠掌门满脸不快:青芜路远,我们还道凤禅掌门迷了路呢。
锦萸掌门面色尴尬:凤禅掌门,是锦萸擅自做主了,天色不早,既然你已到场,授令仪式就开始吧。
凤霞冷笑着看看寒棠:锦萸掌门客气了,只是我看今日不必你来授令,由寒棠掌门来授就极好。毕竟他年资最老,修为最低,只怕今后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寒棠气的脸色发青。
既然寒暄过了,就开始授印吧,别让后辈看笑话了。落诚掌门冷漠地说道。
四下不少目光都汇聚在几人身上,也传来了窃窃私语。
殿门口萧瑟的身影慢慢地站起身来,袖口的鎏金在余晖中流光溢彩,素白色的孝带随风微动,那人一抬眼,天地都似失色,眸中的光芒,也与星辰相较更加明亮。
弟子们纷纷垂下头去,不再私语。只有一名约摸十岁的少年,衣袖是同样的鎏金,直直地跪在台阶下,泪眼婆娑地看向乐非道。
今日家师仙逝,青芜不留客人,如若凤禅前辈不愿授令,仪式也可推后。温凉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凤禅讥笑一声:你看,倒是他自己不想接任。
锦萸皱皱眉头:授令之事绝非儿戏,既然凤禅掌门到场,我们便早些开始吧。
呵。凤禅掌门冷哼一声,青声尸骨未寒,门下大弟子就如此目中无人,我不替他加以训诫,我怕他死不瞑目。
凤禅!你莫不是疯了?!寒棠掌门低声喝到。
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痴傻了?凤禅掌门厉声呵斥,几百年前的旧约,早就不合时宜了。我们六派之事,当顺时顺势。论资格,我吃的盐比这毛头小子要多;论修为,在座各位又有谁是我的对手?这天阙令,就当交给实力相当的人来掌管!
锦萸与寒棠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凝重。
凤禅,当年,青芜派青霖祖师助六派祖师开山立派,赠与镇派法宝五行灵珠,才有这六派合盟,六派不止以青芜为尊,更是对青霖祖师的感谢。这许多年来,六派谨遵先辈教诲,只要青芜派掌门未触犯戒律,涤濯令主便要携其余四派辅佐天阙令主。这不只是旧约,这是守信。锦萸言辞温和,却掷地有声,我身为涤濯令主,实在很难赞同你今日所言。
凤禅转过身,一双包含怒气的鹰眼紧紧盯住锦萸,二人对峙之时,气场相斥,引得四周普通弟子不得不运气抵抗。非道瞧了眼折礼,幸而他被百善护在身旁。
两方的暗中较量尚激烈,一股凛冽的寒气单刀直入,将二人推得各退了一步。
锦萸水袖轻甩,莲步微移,收了气场,退回寒棠身侧。
非道周身寒气,神色冷淡地代替了锦萸,不卑不亢地站在凤禅面前。
凤禅掌门,既对晚辈实力存疑,倒不如比试一番,若今日我赢了,还请凤禅掌门按照旧约授令。非道语气平静,神色中略微带着些许疲惫与不耐。
黄口小儿,口气倒是不小。凤禅抬起下巴,怒容未消,又新添许多不屑与轻视。
云白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拍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依我看,认可天阙令主也好,确保新任青芜掌门能保管好天冶瑶芳也罢,总得靠实力让我们放下心来。
落诚掌门脸色一片冷寂,似在看戏,又似有些游离。
非道自己接的茬,锦萸与落诚倒也不好多言。
底下的一干弟子,有担忧的,也有笃信非道胜券在握的,更多的是迫切希望非道能给凤禅一个教训,能出口恶气。
百善师叔,师傅会赢吗?折礼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