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道冷眼瞧着青声,还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他再度迈步往湖边而去,脚上的禁锢又紧了几分,那孩子干脆盘腿坐在了他脚上。
师傅,你收我为徒吧,我一定好好听话!他眼含泪光,望着非道。
青声更是直接,直接一掌朝他推来,非道化解了他这一掌,又推了他一把。
岂料这一推,青声不仅退了好几步,嘴角还溢出了一丝血迹。
非道颇意外地看向青声,后者的恼怒逐渐转为自嘲:非道,你随我来。
他低头又看向折礼:折礼,你在此处等候。
青声说罢,便往饮歌楼方向去了。
折礼听话地放开了非道的脚,站到一边,又抬头看他,澄澈的目光中,满是无知与生怯。
但见非道还杵在原地与折礼大眼对小眼,青声回头看他。
非道看向青声,绕是百般不愿,他也无法违逆对自己有抚养之恩的青声。
他迈步而去。
折礼站在草地上,望着二人走到远处,伸手将衣服中的水拧干,便察觉到一道充满难以置信和抗拒的目光笼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非道用看什么山精野怪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对视的刹那,他又慌乱而抗拒地移开了目光。
折礼惴惴不安地望着二人,他究竟能不能成功拜师,留在山上。
青声走后,非道拖着疲惫的身躯,入了饮歌楼。
聆心知意,听月饮歌。
巍峨的高楼外,刻着这样的话,折礼站在饮歌楼外仰望,迟疑片刻,追着非道的步伐而去。
上了楼,折礼眼见着非道进了屋子,几步小跑过去,那扇门毫不意外地在他面前阖上了。
门外,折礼失落地垂下了目光。
门内,非道疲惫地靠着墙坐下,藏在那阳光无法照进的暗影之中,似要与那黑暗融为一处,疲惫的面容漫上一丝痛苦,他阖上眼,扶住额头,似乎才能稍微好过一些。
师傅少年鼓起勇气敲了门。
叩门声落在非道耳中,他却置若罔闻。
从高窗投下一缕阳光,非道睁开眼,无悲无喜地凝视着于阳光中翻滚的灰尘。
一年前,他便期望着这具已无用处的肉身,能消弭于那尸山肉海中,像它们所期盼的那样,让那些仇恨、怨悔、悲鸣、痛苦能得以安息。
他仰起头吐了一口浊气,即便是再疲惫,他也无法入睡,他丧失了这样的能力。
只能放任心神在那无尽的梦靥中游荡,像五根谷的游魂,游魂无根,亦无归处。
无法得到回应,折礼已是饥肠辘辘,晚风吹来厚重的乌云,他掰了路边的芭蕉叶,在楼外踌躇,打算顺着来时的路出去找些吃的。
狂风暴雨一夜之后,第二日天气还是有些阴沉。
因着青声身体不好,就常在聆心殿的偏殿处理事务,休息也在此处。
青声正整理书案上的公文,百善忙从他手上接了:掌门,我来收拾便好,趁着晌午,您要不小憩片刻?
青声捶着腰,慢慢地扶着桌子站起来: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他说着走到窗前,听月湖那边如何了?
百善沉吟片刻,说道:掌门,这两日似乎没有见到折礼去杂事堂用膳。
青声扶着窗棂瞧外头的青山点翠,闻言眉目中却染了忧色,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出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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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琼窗留孤影
来到听月湖,四周一片寂静,别说非道,连折礼的气息也似乎消失了一般。
青声在听月湖畔站了片刻,所幸非道确实不在湖中,他抬头望向阁楼。
那便应当是在饮歌楼。
果然,在饮歌楼花了些功夫,青声便察觉到了非道的气息,他推门而入。
阳光随着吱呀一声漫入漆黑一片的房间,非道坐在角落,支着下巴似在休憩,可神色疲惫,大有多日未曾梳洗的颓废感。
青声瞧他这般颓败的样子,便觉恼怒,拂袖便将那窗推开,沉声问道:折礼呢?
阳光刺得非道别过脸,有些杂乱的发丝盖住他的脸,嘶哑地说道:大约是出去了。
青声蹙眉:他已几日未去杂事堂了,别是被你饿死了吧?
非道阖着的眼微微睁开,蹙眉思索着。
不在外面吗?非道低声问道。
青声瞪着他:在外边还用我来这一趟吗?还不起来去找!
青声说罢,拂袖而去,他走了些时候,外面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非道心里杂乱不堪,从阴影里站起身,自阁楼中寻找一番,除了在旁边房间瞧见些微痕迹之外,一无所获。
小孩子能藏到哪里呢?
天空压得极低,下雨之后,四面又起了白雾,一片灰茫茫的,非道顺着折礼可能会走的方向,一路寻去,到听月湖边的林子,一眼望去,茫茫一片树林。
非道逡巡在林子里,扫视着他所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放出神识去感知存活的生命,一无所获,应当是不在听月湖了。
非道收了神识打算回去,回到离听月湖最近的地方,无意中看到一处滑坡,那底下似乎还有一些空间。他紧接着落了下去,那底下是一处石台,暴雨之中,四处湿滑,他站在石台上简单地环顾四周,便要离开,正当时,微弱的气息,牵绊了他的脚步。
他飞落到石台之下,原来还有一处能容纳一人的狭隘山洞,那孩子,便瑟缩着靠在潮湿的山洞壁上,从他蜷缩处流下的血,汇到面前的水坑中,染红了一片。
少年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无意识地哆嗦着,不知已在此处苦撑了多久。
腥红的色彩让非道瞳孔一缩,他盯着那水坑,那雨水仿佛变得粘稠,粉色转为鲜红,那些想要遗忘的画面,又拼命地从他的脑海中挤出来
他握紧了拳,良久,压抑着胃里的翻腾,他一脚踏入水坑,伸手将折礼抱了起来。
轻飘飘的孩子像只毫无生气的猫,柔软而无意识地耷拉在他手臂上,入手是一片冰冷与潮湿。
非道渡了些灵力过去,那紧闭的双眼才轻轻颤了颤,他费力地将沉重的双眼打开一些,有些发乌的嘴唇嗫嚅着,不知想说什么,非道将他身上湿透的衣物透干,抱着他往回飞。
大约是也知道自己得救了,折礼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坐在折礼床头的青声脸色难看,站在门外的非道仍然没有什么表情,房间里的低气压,让空气停止了流动。
你在心疼这个孩子,还是心疼这颗好苗子。门外,非道低声问,让他负伤挨饿来到这里的,不正是你吗?
青声脸上的寒意有些崩塌,非道什么都知道,可若非为了救他,自己又何必做这些无趣之事?
青声气得不行:好孩子也好,好苗子也罢,至少折礼还是苏家的后人。若是他在你手里再出了什么事,你便担着那个凶手的罪名罢。
青声说罢便拂袖而去。
凶手
非道有些失魂落魄地咀嚼着这两个冰冷的字眼,眸光落到奄奄一息的折礼身上。
孩子的胸口处趴着一只同样虚弱不堪的幼鸟,或许终于得了片刻温暖,此时正挣扎着在被褥中拱动。
似乎又在魂游天外,又似乎将那幼鸟与孩童都看在眼中,非道心念微动,便将那被褥撤下几分,以免将那幼鸟憋住。
外头的天气尚不明朗,正如他此刻的心一般,阴沉无力。
坐了不知多久,缠绵噩梦中的他恍然惊醒时,震惊地发现,他竟安然入睡了片刻。
天色已暗,莹莹珠光自孩童胸前散发。
非道恍然。
原来如此。
将厨房收拾完毕,杂事堂的轮值弟子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天色,正打算关门回去休息,回头便见鬼魅般的非道冷着脸站在背后,吓得他险些喊着亲娘原地去世。
他捂着胸口,借着月光瞧着非道:这位师兄关门了
非道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将手里鸡仔一样的折礼丢到弟子怀中。
嚯!那弟子唬了一跳,见是个孩子,模样生的倒是白净可爱,就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他脑子灵光闪过,莫非这就是白日里掌门带的那个小孩子?
额那弟子又小心翼翼地抬眸看非道,搞不懂非道的意思,这位师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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