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吃的吗?
冷漠而清冷的声音传来,那弟子才稍微明白了些:噢噢,师兄是要吃食啊。
带着非道进了后厨,杂事堂的弟子抱着折礼,翻出几个馒头,拿盘子装了,放到桌上:师兄他此时借了光瞧见,这人有几分眼熟。
他一面在记忆中搜索,一面说道:师兄,就剩些馒头了,要不你将就一下?
非道站在桌边,瞧着他怀里的折礼:给他吃。
啊?那弟子看了看怀里的折礼,露出愁容,这孩子不都睡着了吗?
他随即伸手摸了摸折礼的额头,嚯,好家伙,比那架在火上的热锅还要烫上几分:啊,他发热了。
非道的目光又落到折礼身上。
那弟子的目光又落到非道身上,心理吐槽这人怎这么冷漠,自己带来的孩子,也不照料一下,当真无情
他正想着,冷漠嘶,无情脑子里又是灵光一现,他想起这人是谁了。
那弟子瞪大了双眼:非非道师兄
非道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不敢多话,忙生火给那孩子熬了一碗热粥,又把白面馒头掰碎,照顾奄奄一息的折礼吃下一些。
吃下些东西,折礼才觉得活了过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谢过那位师兄,便见非道伫立门口,就要离开。
空濛的月色下,他大步流星,往外而去。
折礼急忙跳下凳子,小跑几步跟在他身后。
从杂事堂出来的一段路,没有半点光,一片漆黑,折礼瑟缩地跟上非道,他还在发热,双腿发软,却不得不小跑着跟上非道,因为一旦他跟丢,就会一个人被丢在黑暗之中。
草丛里时不时传来动静,都能吓得折礼提心吊胆,他伸出手想要拽住非道的衣袍,却又害怕地缩了回去,双手捏着拳头放在胸前给自己鼓劲。
哎哟非道转头,折礼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他连忙起身,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尘土,赶忙跟上非道的步伐。
瞧见非道站在原地,定定的低头瞧他,折礼也仰着头看他。
白净的小脸此时已带了些灰尘,一双大眼睛带着疑惑和询问,眨巴着看自己,非道不忍出声问:几岁了?
八岁,快九岁了折礼回道。
八岁的孩子,是这般的吗
非道放缓了步子。
自此,非道收徒的消息不胫而走。
你们听说了吗,非道师兄出关了,而且收了徒!
真的吗!
非道师兄竟然会收徒?什么样的人能得他青睐?他可不是好相处的人。
听闻他在诛魔之战中受了重伤,终于恢复了吗?
这下掌门该放心了!
杂事堂内,弟子们正凑在一处,议论纷纷,个个喜不自胜。
这几年间,青芜遭逢大变,大师兄战死,二师兄非道重伤,同辈精英弟子死伤无数,几乎全军覆没于诛魔之战中,直至非道出关,弟子们情绪都十分低迷。
掌门青声的身体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青黄不接的弟子辈中,只有年轻的非道能接任掌门。
非道师兄。某日,非道带折礼外出用饭,偶遇百善。
百善师叔。折礼也乖巧地向他行礼。
非道略一颔首,便领着折礼走了。
一大一小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中,百善凝望着二人的背影,不知何时,那孩子脸上逐渐有了笑意,再不是从前那般畏惧瑟缩的模样,从磕磕绊绊地追着非道的脚步,变成走在他的旁边,再变成抓着他的长袖。
百善凝望着,有些明白了掌门的意思。
或许他所希望的,就是看到折礼能带着师兄重新沐浴于阳光之下,而不是封闭于自己的世界。
夜里,折礼自听月湖凫水回去。
书房的灯映出非道的影子,折礼有些好奇,走得近些,便瞧见非道站在窗边凝望远处,眉头紧皱,似有心事。
他好像总是那般,容易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师傅!折礼高声呼喊,朝他招手。
非道的目光流转到他身上,露出些许暖意。
我给你一道门,是生门,也是死门。它能断开你身上的枷锁,也会给你缚上新的枷锁。是盔甲,也会是软肋。但凝视阳光下的新芽,总比凝视内心的深渊来得好。
此刻,他似乎终于明白了青声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把前面冗长的情节删减了些
第3章 细雨湿流光
三月十五正是杨花落尽子规啼,人间一片好春色之时。
聆心殿外,在青芜门派上下弟子的见证之下,折礼身着华丽的亲传弟子服,端正地跪在非道面前,接下了属于他的亲传弟子玉牌。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牌挂在腰间,非道伸手,折礼的目光从他的手移到他的眼,那双眼中的温柔与包容,成为他往后多年的信念与准则。
非道带了折礼一把,折礼站起身,百善喊了句礼成。
非道蹲下身,仰视变平视,折礼瞧着非道温柔地替他又系了系腰间的玉牌,轻声说:生辰快乐,平安顺遂,折礼。
折礼的眼中盈满了泪水,他伸手满是不好意思地抹着眼泪,他也料想到非道是知晓他的生辰,但此刻他仍觉眼泪像决堤一般蔓延。
拜师仪式结束后,非道带着他来到杂事堂,桌上堆了好多礼物,还有一碗长寿面,卧了他爱吃的温泉溏心蛋。
生辰快乐啊折礼,掌勺的师叔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面要趁热吃哦。
不多时,从拜师仪式下来的人群一波波赶来祝贺,既祝贺非道收徒,也祝贺折礼生辰。
折礼哭得稀里哗啦,吃过午饭,便跟着非道抱着礼物回到了听月湖。
回到听月湖,折礼远远便见湖边大树下多了个秋千!
啊!秋千!折礼惊呼着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放在旁边,坐到了秋千上。
非道慢悠悠地走过去。
眼见着折礼越荡越高,瞧见非道走近,折礼开心地喊道:师傅!谢谢师傅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从前在枫叶林,他也有一个自己的秋千,曾经父亲推着他,荡在最高处,比那枫树还要高。
折礼荡着荡着,在耳畔呼呼的风声中,仿佛又听到了母亲温柔的提醒:可要抓紧了。
眼前急速变化的景物,让情绪变得更加高亢,更加刺激,折礼瞧了一眼非道。
非道到了近处,折礼忽然松开了手,从秋千上荡了出来,非道目光一凛,瞬间将扑过来的折礼接入了怀中。
原本是惊险的事情,折礼却在非道怀里笑成一团,非道才知他是故意的,不由板起了脸:摔到地上可怎么办?
折礼从非道怀里溜下来:不会的。我相信师傅。
就像当时你跳入听月湖,笃定我会救你一样吗?非道问。
折礼坐回秋千上,闻言有些心虚,转过头咬着唇看非道,搓着手手说道:你知道啦,师傅。
折礼又吐吐舌头:其实也不是笃定他是在赌,但,起码在醒过来之前,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