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呜
这双眼睛你是牧行之?
小狼崽点点头。
大约是身体变小了,那双耳朵显得尤其得大,又软软地,随着点头的动作摇摇晃晃。
唐棠一下没忍住,伸手捏住它的耳朵,好一阵揉搓。
小狼崽歪歪头:嗷呜?听起来是想学个小狗撒娇的,但到底是狼崽,声音有点不伦不类但即使不伦不类也可爱非常,唐棠一手捏着它的耳朵,一手握着它的小爪子。
揉够了,唐棠又点点它的小鼻子:小东西,你也是寻着酒香找来的?
说着,她用指间从酒碗里蹭了些酒酿,刚要点在它的唇边,忽然从身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唐棠的手腕。
唐棠低头一看,云中任还保持着那个枕在她膝上的姿势,微微笑道:师尊,狗不可以喝酒的。不知为何,虽然他微笑着,但脸色阴恻恻的。
唐棠一愣:是吗?
小狼崽也不满地嗷了一声。
云中任轻飘飘地瞥去一眼,道:狼也是狗。
说罢,他拉过唐棠的手,将唐棠沾着酒的食指放在自己唇边蹭了蹭,唐棠想收回手指:脏
但云中任拽着她的手,眼神带着点醉后的迷蒙,他惯来是知道自己的优势的,握着唐棠的手蹭自己的脸颊:师尊的,不脏。
他知道流光仙尊是吃软不吃硬的。
见唐棠果然放软了表情,云中任握住她的手,正想得寸进尺地再说些软话好话,却忽听一阵敲门声。
云中任没管,也不打算让唐棠去管,唐棠本想看一下,可是稍微一扭头,云中任就紧紧地拉住她的手。
小狼崽这个时候倒是机灵,它不断地用爪子扒拉唐棠的衣服:呜呜呜!
叫声之可怜之凄惨,大有唐棠不理它它就撒开嘴哀嚎的架势。唐棠无法,只能先拉开云中任的手,抱住它:怎么了怎么了?
小狼崽抬爪指了指门外。
门又被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是黑衣剑尊,他怀里抱着把剑,见到屋里的景象,先是一愣,犹豫道:我来得不是时候?
唐棠正坐在地上,云中任躺着枕在她的膝头,小狼崽被她单手抱在手臂间。小狼崽瞪着金色的大眼睛,那张毛茸茸的尖脸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倒是云中任面沉如水,就差咬碎一口牙。
唐棠道:沈剑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沈流云反手将门关上,关紧了以免再有什么人来三个人已经够多了他走到唐棠面前,也学着她的模样席地而坐,只是闻到熟悉的酒香,就来看看。
熟悉?唐棠说,看沈剑尊也懂酒。
沈流云很短促地笑了一下,道:说不上懂酒,只是方才看仙尊的记录册,上面写着仙尊喜花好酒,叫我想起一位故人。
唐棠一只手被云中任拽着,另一只手抓住小狼崽,没得空,只好说:沈剑尊若对这酒有兴趣便自己倒些吧。喜花好酒,沈剑尊这位故人倒与我相似。
不。沈流云说,他直直地望进唐棠的眼底,她不喜欢喝酒。我记得她小时候闹着要我去偷师父的酒来尝尝,等我真为她偷来,却只尝了一筷尖就被辣得吐舌头,从此再也没碰过酒。
唐棠没接这话,好像忙着跟云中任和小狼崽斗争,实则心不在焉地听着沈流云说话。
她记得这事。那是一个年节,掌门父亲很难得地取了一壶酒和两位师兄们同饮,那时唐棠和沈流云年岁尚小,自然没有他们的份。唐棠不甘心,她第一次做修真世界的任务,想尝尝这修真界的酒是什么味道,怂恿沈流云去偷酒。
沈流云拗不过她,只得去了,结果唐棠就尝了那么一点就醉了,沈流云辛辛苦苦把她抱回房间,对着那一整瓶赃物无语凝噎,最后为了毁尸灭迹不得不自己喝完,结果第二天醉得没起得来,掌门父亲上门抓人,正逮着浑身酒味睡倒在一堆的两人,气得狠狠罚了他们俩抄书半个月。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这桩旧事,沈流云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只是,我那师妹倒与仙尊一样,喜欢花。
唐棠心不在焉地说:喜欢花的女子并不少见,我师尊也
一股冷冽的梅花香打断了她的话。
三月初春,怎么会有梅花?
唐棠抬眼望去,沈流云单手掐诀,冰蓝的灵力在他的指间流转,随后凝成一支梅花模样。
沈流云握着那支梅,俯下身来。
那姿势让两人挨得极近,唐棠一下屏住呼吸,沈流云面含笑意,神情却很郑重,他小心翼翼地,将冰蓝色的梅花别进唐棠的发间。
一瀑雪白,极称那朵梅。
应当再有顶金冠的。他这样说。
唐棠愣住了。
这么一件小事,沈流云竟还记得
那日冬至,唐棠在空蝉山下摘梅插花,沈流云恰巧回来,见着唐棠,两人一起上山,她将一朵粉色的梅花别进他的金冠里。
然后她闹着要下山玩,沈流云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就像他低下头沉默地让唐棠将不伦不类的梅花别进他的金冠里那样,那时他也沉默地跟上了唐棠下山的步子。
那日是冬至,但空蝉派迟迟没有下雪。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是在太虚秘境里。
那场雪是一切的结束和开始是唐棠的结束,是沈流云的开始。
至少唐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此时此刻,唐棠看着沈流云叹息般的眼神,忽然想:真的是这样吗?
沈流云他的人生真的开始了吗?
唐棠下意识伸出手,要把那朵冰蓝色的梅摘下来,但沈流云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师妹。他说。这句时隔四十多年的称呼终于从他嘴里落了地,轻如尘埃,又重负千钧。他想说的或许有很多,但最后,只一花一句便足矣。
唐棠一时没能接得上话。片刻,她勉强能发出声音了,才说:沈剑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流云的目光一沉。
他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却听得一声推门之声。
他方才不是落了锁吗?
沈流云疑惑地看过去,只见一支翠绿的藤蔓缠在门锁上,为门外的人开了门。
白衣的男人立于门外,他含笑道:仙尊这里好热闹啊,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狐狸惯带的三分笑在黑暗中显得假惺惺的,沈流云低头,靠在唐棠膝上的云中任终于舍得支起身子,朝他露出一个冷冰冰的表情。
谁也别好过。他用口型说。
一旁,小狼崽朝他露出两颗寒光闪闪的小虎牙。
沈流云在心里啧了声。
云中任就不说了,看着冷冰冰的模样,能跟时竟遥这种狐狸混在一堆的能有什么好货?一个二个的黑心肠。还有牧行之,分明是个狼模样,怎么也像只狡猾的狐狸?
的确不是时候。沈流云说,时掌门现在应当可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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