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周过得还算风平浪静,赵长青没有联系他,教练喊他练科三也被他推掉了,季思年那边更是一片沉默。
但季思年在朋友圈里倒是挺热闹的,五分钟前刚发了条小视频,是宋玮视角拍摄,背景里还有宋玮的笑声。
教练的声音从窗户外飘进来:走啊,怎么踩刹了?
季思年说:前面有两只鸟
教练:你怕吓着它俩啊?
季思年闭上嘴松了刹车,宋玮坐在后排笑得镜头不稳。
还乐,下一个就你来。教练敲了两下窗玻璃。
宋玮关掉相机,又趴在副驾椅子上笑了半天。
教练叼着烟跟在车后面,慢慢走进曲线行驶的弯里:再开学大二了吧?
大一下学期。季思年说,你这大学两年就读完了啊。
老是忘。安城大学,好学校。教练强行接了下去,考研究生呗?
季思年叹了口气:我刚上大一,教练。
研究生是有保送一说吧,谢航能保送吗?
他季思年猛地发现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谢航的名字了,居然还恍了下神,应该能。
打轮打晚了啊。教练拍了拍车顶,转过去后轮得擦线了。
没有谢航的练车生涯索然无味。
季思年这两天的车练得浑浑噩噩,全靠钢铁意志硬是熬到了考科二的日子。
考试前一天要去考场实战训练,和宋玮一起被连骂带损了三个多小时,教练终于开车回程。
季思年照例报了万达的下车点。这两天他时不时就会过来一趟,有时候会帮年霞买菜回去,有时候只是来逛逛。
只是从来没偶遇到谢航,他简直怀疑谢航这段时间到底在不在昌泽。
万达楼下挂了张大海报,上面画着血刺呼啦的图片,惊悚的文字歪七扭八,季思年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楼上鬼屋新开了一块场地,打八折体验价。
他自打暑假推掉了那份兼职后还没有去看过。
下次可以找个借口把谢舟及她哥约出来玩,就年后吧,反正他们两个自己过年也孤单,理由充分。
今天去鬼屋的人还不少,季思年过去的时候看到有一小组男女正在前台交费。
王老板手插着兜,跟两三个脸上化了妆的工作人员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季思年一走进去,王老板就认出来了他:哟,小季,来玩儿啊?
来看看。季思年看他一眼。
之前尹博说王老板是地头蛇从良开了家鬼屋,跟着他的小弟有一部分都来当了工作人员。
平时单独看王老板还看不出什么,但现在和那几个小弟坐在一起,打眼就能感受出来一股老大气息。
也许是脸上黑一块青一块的妆造导致的,小弟们也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街头混青年的气质。
拼团吗?让他们再加个人。王老板朝前台努努嘴。
不用,下次我季思年说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居然是谢舟的电话。
他怔一下才接起来,喂还没出口,就听到谢舟压低了声音说:方便吗?
季思年拿开手机确认了来电人是谢舟,也低声说:方便,怎么了?
你到人民医院大概多久?
谢航生病了?打车五六分钟吧。季思年还想低着声音配合她的神秘感,但商场里实在是太闹,他沉了声音自己都听不清,只好恢复了正常音量。
能过来一趟吗?谢舟说得很急,住院部102,遇上谢成了,这边场面有点乱,我带不走他。
什么叫带不走?季思年听到谢成的名字,脑子里嗡一声,窜出一层鸡皮疙瘩,我现在过去。
你谢舟欲言又止了一下,一个人?
不安全吗?要带人?季思年眼前浮现了去年疗养院的画面,谢航失控时的样子让他心慌得厉害,我知道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推门回了鬼屋,卷着一股风,气势汹汹地两步就顶到小沙发前。
斜着歪在沙发上的几个小弟和王老板都愣了,抬眼看着他,其中一个照镜子补妆的也停了手,顶着抬头纹看过来。
喂?不用!喂?谢舟喂了半天,才发现电话被挂掉了。
她又拨了回去,没有人接。
谢舟从洗手间走出来,回到病房里。
那个叫谢佳洋的小孩窝在病床里,赵长青阴着脸站在窗户旁边,一个女人坐在病床前,面无表情地拿着把小水果刀削苹果。
谢成站在一旁,眼睛盯着那把水果刀发呆,一言不发。
谢航神情淡漠地靠在门边。
还有个穿着长风衣的心理医生站在门口。
整个屋子凝固一般,只能听到喘气的声音和削苹果的唰唰声,所有人都固执地准备敌不动我不动。
对峙时间久了就会酝酿出一股火药味,哪怕感受不出来这股剑拔弩张的味道从何而来。
但现在每个人的状态都不适合促膝长谈,起码谢航不适合。
谢舟能感受得到他已经忍到了极点,那股藏在烦躁中的窒息感让她喘不上气。
可是谢航丝毫不准备走,他在强迫自己忍耐接受。
她已经尝试了三次在不挑起屋内混乱的情况下把谢航拉走,但谢航不为所动。
其实这件事没必要把季思年牵扯进来,但谢成刚刚对赵长青说了一句叫他来,你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不能深思,几乎就是指着谢航鼻子骂你有病你和我孩子不一样。
他俩必须得走一个,不然真闹起来没法收场。
谢航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和谢成吵架或者打架,但绝不是当着赵长青一家和一个心理医生的面,当着那个十岁孩子的面。
她知道谢航不在意那些人怎么想,可很多事所带来的后果都是自认不在意的无形伤害,在不经意间层层累加在心里,慢慢叠成一个硬壳。
但是季思年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她不是让他找打手来打群架的。
第64章 相似
谢航感觉自己站得腿都僵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谢成沉默地处于同一空间内这么长时间。
他不是在较劲,或者非得和谢成来个你死我活,他只是想试试自己到底能忍多久。
到底有没有像他所说的变好。
一些很简单的事和关系,放在他身上总是变得一团乱麻。
僵持了十多分钟,走廊里忽然传来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
接着就是等在门口的那个心理医生说了一句:你们要干什么?
小小的单人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差点弹到他身上。
领头的人气焰嚣张地迈着步子进来,身后还跟了三个身形不算魁梧但是看着很不好惹的人,都吹鼻子瞪眼地甩着膀子。
有一个脸上还青了一大块,不过看着像画上去的。
谢航在看清楚这帮人的老大的时候震惊得没说出话来。
季思年看都没看他,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两个死眉塌眼的男人,一个拿了把水果刀站起来神情慌张的女人,病床上还躺了个看戏的。
他这一路脑补的场面都很血腥暴力,没想到最后面对的病房还挺文明。
季思年在踹门的那一刻没有想别的,就是单纯想起一个震慑作用。
你们谁啊!削苹果的女人最先反应过来。
季思年瞥她一眼,女人噎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窗边的那个人。
因为带了三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小弟,季思年此时的形象很震撼人心。
他摸不清这一屋子人的关系,唯恐多说多错,干脆闭上嘴转头瞪着谢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