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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色卷发,身形有些佝偻,大约三十几岁,不大爱笑,但眼神宽和。

我记得她,昨天被院长带到我面前过,似乎姓史密斯。

“琼斯女士,是我吵醒你了吗?”她关上柜子,给我倒了一杯水,又给我拿了几颗药。

我摇头,盯着她手掌上的白色颗粒皱了皱眉头,“这是什麽?”

“利贝酮,可以减缓症状,女士。”她耐心地解释。

我摇了摇头。

我不是真的精神病。

她并不意外,或许已经习惯了。

新病人拒绝吃药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一定这麽想。

可我不是病人。

7.20

艾肯医生进来病房,给我探看体温、眼底和舌苔。

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有什麽意义,或许只是为了彰显他的专业性。

“你失眠很久了?”

我淡淡擡起头,没有说话。

“这样下去不行,”他递给史密斯一盒药,“每天按时给她服用。”

“我不吃药。”我将头偏向一边,去看窗外停在电线上的麻雀。

“这个只是帮助睡眠而已,”艾肯无奈地笑了笑,“放心,只是让你能睡个好觉。”

病房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晚上八点,我服下药準备入睡。

数日的辗转反侧确实让我太痛苦了,我迫切需要一些睡眠,好让我的太阳穴不那麽胀痛。

如果睡着的话,我就能够做梦。我或许能梦到弋子,不是白天脑海中流泪的弋子,而是弯着眼睛朝我笑的弋子。

7.25

我从来没有梦到她。

吃下药后我躺在床上,史密斯护士为我掖紧了被子。

“枕头还算松软吗,琼斯小姐?”她轻轻地询问我,体贴地整理了一下我额前的头发,关灯前道了句晚安。

黑暗里,我胡乱地在日记本上机械地写着,我想写什麽?我不知道。

一个个字母是歪七扭八的符号。弋子。海面。房间好黑。

我想我该睡觉了。

7.26

昨天的字太丑了,黑夜里果然不适合书写。

窗外在下雨,整整一上午。

景色没什麽好看的,只能看到奥辛伯格宏伟的大铁门和远处层层叠叠的森林。

7.27

起床。阅读。发呆。吃药。睡觉。

8.7

多久没有写日记了?

弋子还好吗?不过今天布兰温过来告诉我,你已经安全抵达了南京。

中午难得有胃口,多喝了一小碗汤,好心的史密斯护士还给我带来一小包手工糖。

很甜,梨子香味。

我多想念你,弋子。

8.8

早上也开始吃药。

“奇怪了,”史密斯护士拿着表单说,嘟囔着,“艾肯医生怎麽又开了新的药?”

我想开口问这是什麽药,但窗外的麻雀吸引了我的注意。算了,反正是药。

作为一个病人,我总得习惯这些无聊又繁琐的治疗方式。

睡前我提到了布兰温。

“约克先生昨天来过?”史密斯护士有些惊讶,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叹了口气,“没有人来过这里。亲爱的,别想这些了。”

没有人?布兰温昨天没有登记吗?他一定来了。

他来了吗?

我想我要睡觉了。

8.13

隔壁时常传来尖叫声和盘子摔碎的声音,接着一群医生护士便涌入走廊。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刚午睡完,门口便传来老人咯咯的笑声,有谁用指甲划我的门,之后又疯狂地捶拍起来。

我缩在被窝里发抖,直到史密斯护士沖进来,她安慰我说,“偷跑出来的病人,已经被带回去了。安妮,别怕。”

奥辛伯格医院太多疯子。

可我不是病人。

谁送我来的这里?

我不要变成那些人,他们总是尖叫着大笑流泪,脸颊塌陷蜡黄,流着涎水或者撕碎衣裙。

“我和他们一样吗?”我咽下药,擡头问史密斯护士。

“当然不一样,”史密斯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褐色眼睛散发柔和的光芒,“琼斯小姐,你会好起来的。”

对,我不是他们,我是安妮·琼斯,至少史密斯护士的记录本上是这麽写的。

安妮·琼斯。我一写这个名字,就立刻想起弋子。

对。远在南京的,我亲爱的弋子。

心髒痛了起来。

9.2

奥辛伯格医院提供的书刊太过乏味,连趣味栏目都是田字格游戏。

我想要阅读些什麽,这似乎是我的习惯。

但我手里只有这本日记本,我试着从第一页读它,却没有耐心。

我只能写。写字让我感到由衷的放松。

我想到了我和弋子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跳舞,最后想到我们的亲吻与拥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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