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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他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只好向司机发话,“比利,那就还是往萨德庄园开吧。”

这时我才发现,轿车原本就是往反方向开的,如果我稍微犹豫一些的话,可能就已经到布兰温的家门口了。我庆幸布兰温还恪守着他表面的绅士礼仪,否则我真不知道会想出多麽蹩脚的借口来回绝。

下车后,布兰温执意送我到门口。

quot你太客气了,布兰温。quot

“护送美丽的女士是我荣幸的职责。”他的皮靴和他的话语一样响亮,充满昂扬的斗志。

“对了。”他打开一只小巧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条璀璨夺目的红玛瑙项链,没等我说话,布兰温便俯身过来,双手利落地穿过我的头发。

“啪”地一声,我听到了后颈处银扣闭合的细微声响。

这一刻我才真正惶恐起来,好似被沉重的锁链死死勒住咽喉,轻易动弹不得,明明那条项链如此轻盈,在月光下闪烁着动人的柔光。

“你的羞涩简直动人极了,我的安妮。”布兰温轻笑着,大手轻轻扣住我的咽喉,飞快地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

在我片刻的愣神里,布兰温变本加厉,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臀部,滚烫的身躯贴了上来,“这条项链多麽配你的红色头发,简直像为你量身设计的。”他陶醉地呢喃着,对自己的浪漫天赋感到意乱情迷。

“不......”我僵直的思维终于反应过来,在那条灼热而极具侵略感的舌头钻入口腔的剎那,一把推开了他,转身跑进了屋子里。

在匆忙关上门的那一秒,我听到布兰温发出的低笑。

我方才的慌张失措,在布兰温眼中一定是是少女羞怯的落荒而逃。

鼻腔里残留的奥赛男士香莫名令我胃部痉挛,我慌忙跑上楼,在盥洗室里吐了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麽了?”希贝尔吓坏了,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我漱了漱口,深呼吸几口气后打开门,“没什麽,晚餐吃坏了东西。”

希贝尔紧锁着眉头,伸出手抚摸我的背,安抚道,“可怜的安妮,你得好好休息了。”

换上睡裙,我将红玛瑙项链摘下,塞进最底部的抽屉里。这样还不够,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杂乱无章。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洋洋洒洒写下去,钢笔也需要休息。

我想我得强迫自己关上日记本了,那麽晚安,安妮·琼斯,睡着后你就什麽都忘了。

尤其是那个,恶心的亲吻。

——

现在是半夜四点三十七分,亲爱的日记本,我另起一页不是想要浪费掉珍贵的纸张,而是......

我不知道,我一定是疯了。

惊醒我的是一个噩梦(事实上,我不知道算不算噩梦),它太奇怪了。

我梦到了大门口的那个吻。

但当我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庞时,我发现吻我的人不再是布兰温约克。

而是,弋子小姐。

庄园的黑夜比墨水还粘稠,面前的弋子闭着眼睛,嘴唇颤抖,柔软得像一片云,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雾蓝色的裙摆在风里晃动,她仰着头颅吻我,薄瘦的身躯抵挡住浓重的夜色。她的亲吻近乎静止,只是将嘴唇轻轻贴住我的。柔和的,鼓蓬蓬的,不带欲望的吻。

我没有挣扎,没有推开,恰恰相反,梦里的我惊喜万分,本能地俯身回吻,却不敢拥住面前小小的弋子,我怕弄皱她齐整的白衬衣,害怕一用力这团雾气就会立刻受惊,然后迅速蒸发掉。

诡谲的寂夜在梦里流动,在虚幻的漩涡深处,我迫切想要加深距离,味觉视觉与嗅觉都怪异地丧失了,只留下唇上的温热触感,不是滚烫热烈的火炬,更像木炭上两粒依偎着的、泯灭的火星。

心跳如雷击鼓,加快,再加快,体贴的大脑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强行把我唤醒了。

我立刻坐了起来,熟悉的房间证明刚才的场景只是一场古怪的梦,而延续的剧烈心跳证明这场梦并不是毫无厘头。

亲爱的日记本,我从没有这样懊恼过,我想我或许是真的......不会的,这只是一场荒谬的幻觉,我应当庆幸能从这样不切实际的虚影里解脱。

但为什麽我怅然所失呢?老天,我现在完全不敢下床照镜子,因为我的脸庞在发烫,这一定不是发烧——毕竟发烧不会让我由衷地感到愉快。

好吧,我想大概是真的了,可能是的,我不知道,但的确会有这种可能。亲爱的日记本,你会觉得我可笑吗?

这个秘密我不打算告诉上帝。

4.13

弋子来了,在给庄园除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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