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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道:“再者,下月表姐便和淮北侯独子成婚,我劝你死了生下来这条心,免得将命都搭进去。”
淩霄儿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哆嗦,拿袖子抹了把又不知道什麽流出来的泪珠子,哽咽道:“可它是我第一个孩子,或者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我就是想生。”
卫璞:“这孩子你早落了早好,你七日后还要去见谢常安,没有女子喜欢带着拖油瓶的小玩意儿。”
淩霄儿眼皮红肿,上前一步:“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你可不可以助我逃了?”
卫璞没好气道:“我虽是卫家的孩子,但并没有实权,帮不了你。”
出城需专门的文碟,她弄不来。
淩霄儿一怔,不死心问:“那谢常安呢?她可以吗?”
卫璞:“谢常安或许可以,但你如何让她给你?再者,你一个男子,还怀着孕,怎麽可能活得下去,搞不好死无全尸。”
现在是乱世,大厦将倾,各地暴乱不断,淩霄儿是男子,加上这张脸,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淩霄儿咬唇,低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跑掉还有一线生机,继续待在卫府,他依旧要被送去璞州,孩子也完全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
他真的想生下来。
卫璞:“我不管你,七日后你再来找我,至于谢常安那边,看你自己造化,她可不是什麽善人。”
特别是淩霄儿肚子里,怀的还是谢常安胞弟的妻主的孩子。
淩霄儿见卫璞帮不了自己,故而也没在卫璞院里待多久,从侧门走出去,走小道回了他那破破烂烂的院子。
院子里那名小厮应该是得了卫宛的命令,已经走了,只在空气里留下难闻的药味。
苦涩的药味钻进淩霄儿鼻子里,胃里一阵阵痉挛,他小跑到院子角落,扶着掉皮的墙壁,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压下恶心,直起身,额头上布满冷汗,无力地靠在院墙上。
淩霄儿擡起手,用手肘遮住又不受控制掉泪珠子的眼睛,袖子遮住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消瘦了许多的下半张脸。
他无声地哭着,唇角绷直,玉白的脖子细瘦,似乎轻易就能被折断。
冰冷的泪珠子顺着脸颊向下,慢慢滑入衣裳,又消失不见。
他将另一只手覆在小腹上,神情迷茫,前路到底在何方。
第 25 章
一晃眼, 七天便过去了。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淩霄儿一大早起床,趁着天色未亮, 摸黑前往卫璞院子。
昨日又下了一场大雪, 主道上的雪都被清干净了,但小径上还覆着一层松软的雪, 人踩在上面, 发出雪被压实的“吱呀”声。
淩霄儿怕摔着,走得极慢,到卫璞院子侧门的时候,小厮缩着脖子朝手哈气, 面上露出一丝不耐,带淩霄儿从侧门入院。
两人按照上次一般, 待淩霄儿换上府里小厮的衣裳后, 趁着路上还没几个人,提前到卫璞马车上等她。
上马车后,淩霄儿缩在角落里,手下意识搭在还平坦的小腹上, 神情坚定。
过了七日, 他如今已经缓过来了。
这个孩子, 他一定要生下来。
卫宛那些道理规矩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身份低贱就不配有自己的孩子吗?
他偏不,他还要费尽心思攀上高枝, 让他崽子不是他这样的贱籍。
等日后他飞黄腾达了,他就抱着崽子在卫宛面前耀武扬威, 让卫宛知道自己当初瞎了眼。
不知道如果有人听了他这打算,到底是要可怜他单纯, 还是要讥笑他蠢。
梅山不近,说是山其实是梅园,其中种满了梅花,每年这个时候都煞是好看。梅园易过几任主,等淮北侯带兵进入凤城后,梅园便成了淮北侯府的所有物。
这次卫璞来得比上次快些,走上马车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淩霄儿,压低声音道:“你要想好,谢常安不见得这般玩物丧志,因你这张脸就答应你的要求。”
淩霄儿自然知道,但如今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垂眸瞧着小腹回答卫璞:“我知道的,但如今也只有她才有可能帮我,不管成不成功,我总要试一试。”
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去楚馆,求求那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李叔,权当死马当活马医。
卫璞闻言,瞧了他一眼,没再说什麽,只对外头的马妇道:“驾车吧。”
随后马车内陷入寂静,过了会儿,淩霄儿掀起帘子,从帘子的一角瞧着街道上的景象。
凤城繁华,一片歌舞升平,掩住其中的暗流涌动。
街道上,人群比肩接踵,各色小贩吆喝着自己的货品,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两声高过人群声音的叫骂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