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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戮妖谷中都是世所罕见的兇阵,即便是韩湛卢也说不上这些兇阵的名头,範子清熟门熟路地绕开了阵法,但兇阵的气息环绕四周,还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地方跟自己的出身由来扯上关系,想必不会是件愉快的事。
直至他们来到妖临阵前,窥见了千年前的妖临阵宛如黄沙之中一团黑色沼泽,阵法还在缓缓运作,投入阵中的媒介也尚未来得及完全融入阵法当中,数不尽的枯骨使得这地方更像一处吃人的幽渊。
“这是幽冥。”韩湛卢俯视着阵法深处的黑色泥沼,“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範子清垂下了眼,没有作声,只定定望着那幽冥深处。
韩湛卢:“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範子清偏头看他:“赌什麽?”
韩湛卢只笑着看他。
範子清一晃眼间,湛卢剑就不见了,妖临阵也不见了,漫无边际的黄沙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眼前出现了本该在雪河失联的剑门一行。
剑门衆人发现来人是範子清,方才的刃光来自千丝,那锋锐的丝线缠在他手腕处,自动将所有危险隔绝开来。
徐晋觉得奇怪:“怎麽只有你一个,这地界处处兇险诡异,你跑这儿来做什麽?”
不等範子清回答,眼前人沉静的目光已叫徐晋觉察出异样,他打量着面前人,退了半步,作出警惕的姿势:“你妖力複苏了?”
徐晋打量着範子清。
姑苏在妖世当中本该是受万妖景仰的存在,徐晋小的时候听师父讲课,也曾听过不少姑苏的传说,尤其姑苏转世还落在了他们韩家剑门,尽管是个常年游历在外的乐师,一双手除了抚琴什麽也不会干,琴艺几乎就是他的代名词,此外仿佛都是空白,空白得如同一个弹琴机器,也因此多了一份虚无缥缈的高人风範。
徐晋还记得有一年春节,他跟着江之遥去给老掌门拜年,被当做余兴节目拎出来背了一节书,那行蹤诡秘莫测的韩乐师从侧门进来,跟老掌门匆匆拜了年,而后像躲着什麽人似的又匆匆离去,离去前还给他塞了块糖,那是剑门一带没见过的糖,甜而不腻,回味尤甘。
而如今,姑苏也不再立于妖世神台上,甚至跟当年江之遥的死有莫大干系,世事无常得仿佛是个笑话,身处其中的人连个碰面都无所适从。
範子清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这群剑门弟子,没有回答。
他本该在玄心石阵中,那里断绝了妖临阵的联系,可现在那股阵法的灵力又开始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这不该是区区一个黄粱梦境能办到的事。
何况黄粱梦境中是千年前的虚构往事,千年前不存在什麽徐晋,更该不存在剑门,这分明是现实。
他是怎麽从玄心石阵中出来的?又是为何一梦醒来竟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还有韩湛卢,他去哪里了?
第 170 章
範子清百思不解这玄心石阵的蹊跷,似乎没留意到眼前这群浑身是伤的剑门弟子,更没在意附近仿佛又要卷土重来的阵法。
霍信见他一言不发,神色凝重地伫立在那,不知道他在发什麽神经,于是提着剑,试探着走近几步:“你知不知道这究竟是什麽地方?”
闻声,周遭静默好半晌,範子清方才擡起头,见剑门衆人都还等着他的回应,他轻轻皱眉,似是有些厌烦,然而那点情绪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收起了目光,语气波澜不兴:“戮妖谷,又或者说,是我的诞生之地。”
他话音刚落,周边剑门弟子齐齐露出如临大敌的神情。
他们进入雪河没多久就跟万妖阁失去了联系,至今只知道範子清是姑苏,姑苏背后来历成谜,他们对此毫无探究的兴趣,但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多半是不速之客。
範子清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跟我来吧。”
而后不等剑门衆人反应过来,率先往前走去。
起死回生阵被长剑撕开了一道口子,陈腐的风尘被剑风惊起,像是卷起了一阵古老而沉重的叹息,吹散了漫无边际的风雪,也唤醒了白虎宋箫绘下的禁术阵法。
风雪之外,数不清的远古兇阵环伺在侧,仿佛是一把把杀人无形的刀,放了千年而不鏽,这时闻见生人气息,灵光垂涎欲滴般流转起来,依旧带着逼人的威压。
徐晋看见四周蠢蠢欲动的兇阵,当即汗毛倒竖,忙上前一把拉住霍信:“慢着,师兄,既然这里是戮妖谷,我们还跑进去干嘛,送人头吗,得设法脱逃才是啊。”
霍小掌门被他拉了个趔趄,很想当场把这没轻没重的玩意儿摁回暴风雪里头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