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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晋:“那人是不是……”
“那榜上都是些死了百八十年的人了,这阵法必然有触发条件。”霍信飞快地说,“一般是媒介,十有八九是尸骸,必须把所有媒介毁了!”
“尸骸是媒介,那我们现在掘地三尺,把埋在雪河的骨头找出来烧掉吗?这麽大工程量靠我们现在这几个人,堪比愚公移山啊。”徐晋听了就头大,“而且那人我记得,据说当年跟师伯去了荒域,跟蛮荒大战而牺牲了的,但我们现在不是在雪河吗?”
雪君:“雪河和荒域离得太近了,如今这境况,我不确定我们还在雪河的地界。”
霍信扯着嘴角干笑两声,按住徐晋的肩膀道:“看来你有机会拜见一下洪荒的老前辈了,可别激动过了头。”
剑门就剩那麽四五十人,而这起死回生阵又是无穷无尽,双方缠斗下去,好不容易清理掉这一批妖,霍信一口气放松到了底,脚下踉跄两步,以剑拄地才站稳了,他视野开始模糊,仅剩的清明也在一点点流逝,五髒六腑像是被撕裂开来,是妖力消耗过度的特征。
他扫了一圈,大概知道伤亡情况,剩下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然而不等他盘算,风雪中密密麻麻的黑影又要卷土重来。
不单是魑魅魍魉的,也有曾经在这古战场上牺牲过的妖怪。
霍信强提一口气,大喝一声:“杀!”
喉中漫起了血腥气,他握了握手中长剑,一下子竟没能提动。
这是他第一次提不动剑。
他原以为在这样一天到来时自己会惊惶、无措,然而此刻却是平静极了,脑海中甚至还闪过在剑门当弟子时的琐屑小事,想起掌门师祖三天两头要揍人,剑门时常可见鸡飞狗跳,连他那师父相比起来都显得随和多了,江之遥不打人,但一旦他生起气来,霍信就是无由来地怕他,一见他那张脸,霍信只能听话抄那永远抄不完的经文……那些温柔时光将他的紧张感都麻痹了。
霍信茫然想道:“师父、师祖……剑门太重,我可能背不动了。”
铺天盖地的黑暗迎面落下,像一张兇杀的网,兜头将他们通通罩住,他只能艰难提剑挣扎,每个人就像被这张蛛网黏上的小虫,越是拼命就被缠得越紧,直至敌人的最后一刀落下。
就在霍信以为他们要被这张网蚕食鲸吞的时候,呼啸而来的利刃切开了风雪,卷走了近在咫尺的杀刀,在他们身边扫出一片无人之地。
那剑刃黑而无光,在茫茫风雪中格外分明。
霍信怔怔地看着那抹刃光:“师……师伯……?”
“师伯,快来救我狗命……”徐晋双眼一亮,一点也不矜持朝刃光来处大喊,结果喊到一半,中途却顿住了,“嗯?怎麽是你?”
範子清跋涉过黄粱之中与现实别无二致的山海,独自前往远在西北的戮妖谷——那是千年前的戮妖谷。
出自範家之手的黄粱细节相当丰富,兴许是有谛听血缘加持的缘故,哪怕是千年前他本人未曾注意到的细节也都原样保留下来。
不过他尚未进谷,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话音:“为什麽是这里?”
範子清回头望去,只见原本被支开的人竟然堂而皇之出现在他身后,不由一怔:“你怎麽跟过来了?”
“拿个幻象就想骗过我,是不是有点儿戏?”韩湛卢冷着一张脸,过来狠狠地揉乱了他的头发,后者刚泛起的悔意被他一巴掌按灭了。
“那你跟了我一路,就等着人赃并获,又是什麽毛病?”範子清不耐烦地别开他的手。
韩湛卢得了他一个白眼,不知是心虚,还是良心未泯,终于停止了讨人嫌的行为,转头打量这个陌生的地界。
即便对阵法一窍不通,但一眼望见这满目疮痍,无边无际的阵法密密麻麻堆砌在一块,像是大地之上一块丑陋的疮疤,戮妖谷的森冷可怖已是不言自明。
可湛卢剑天生是不知道畏惧的,他果断把是非曲折抛诸脑后,把刚挑起的矛头一笔勾销:“虽说你是阵法中诞生,但也有带对象见父母的习惯吗?”
明明就是自己跟过来的。
範子清不理会他的调笑,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我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算是什麽东西。”
一般要想点化器物,那件器物首先要有灵在,没有灵气就是彻底的死物,就算千年妖力灌进去,也不过倒进了死水之中,引不出半点生机。
当年姑苏想点化湛卢剑,也是感知到剑中有灵,才向殷岐许下这麽个愿望。
但姑苏呢?
姑苏从来朦胧、不可捉摸,游离在一切之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