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範子清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心凉了半截,差点要爆发。
就见朴朴顿住脚步,推开对面那扇门:“我哥啊,他比你还能睡。”
对面原本住着韩小鱼,里面只摆了张儿童床,也不知是谁帮忙,又临时搭了张大点的床铺,韩小鱼就盖着张小毛毯,蜷缩在韩湛卢身边,听见声响,小女孩从被子中钻出一个小脑袋,惊喜地‘啊’了一声。
而她旁边的韩湛卢依旧在沉睡,丝毫不被这些动静惊扰。
範子清在短短时间内都做好了心理準备迎接最大的噩耗,好在朴朴给他看的是完好无损的韩湛卢——甚至转眼已经从剑身恢複成了人身。
範子清长长舒了一口气,情绪大起大落间脑袋有点发昏,他一把兜住了扑过来的韩小鱼,安慰道:“好了,没事了。”说着又忍不住随口埋怨了一句,“小师妹,当医师的以后说话别大喘气,再有一次,我就要被你吓疯了。”
被数落了一顿的朴朴一头雾水,没想起自己什麽时候吊人胃口来着:“师兄,你摸摸自己良心再说一遍,我一句话前后还没超过十秒呢!”
範子清:“……”
他轻咳了一声,感恩戴德地送走了朴朴。
範子清伤得其实不重,千浮山全程有人护着他,不死民也没想跟他较真,只是后来动用太多妖力,身体不堪重负,醒来几乎就没什麽大碍了。
韩小鱼听出他嗓子嘶哑,跑出给他倒来一杯水,範子清喝了水,然后草草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把憋憋屈屈躺在小床上的韩湛卢搬了回来,让他能够好好休息。
算下来这还是头回看见这样虚弱苍白的湛卢剑。
範子清轻轻捏住韩湛卢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如峰眉目带着冷厉的弧度,近乎扎人,他仿佛头天刚知道这人是把剑一样,忽然觉得韩湛卢哪怕是无知无觉地躺在这,也同样锋锐而冷冰,实在不值得费太多的情意。
天劫之下,三千多道水流心,範子清囫囵看了个全部。
他的梦醒了,他的爱情戏散场了,範子清本觉得被人戏弄了而火大,甚至破罐子破摔地吻了他,哪怕激怒了韩湛卢,等着他俩的兴许会是一刀两断,可韩湛卢没有,而到了现在,混乱紧张的战局和时间也足够让他冷静下来。
範子清重新审视过去种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能是场纯粹的误会,而等幡然醒悟时为时已晚,偏偏因误会而生的感觉并非错觉,他大意落入了陷阱,却也唯有将错就错。
範子清看了韩湛卢好一会,忽然弯下身,抵上了他的额头,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好像能从中偷得一点饮鸩止渴的慰藉。
範家通缉令一挂二十年,至今万妖阁才找到当年失了蹤的範家遗孤,若非蛮荒近在眼前,这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搁置,而在万妖阁上百妖族被蛮荒折腾得团团转两天后,对範家遗孤的处置也终于有了消息。
朴朴去医馆把範子清醒来的事情告知唐云秋后,没过多久,範子清就被他师父叫去了医馆。
小医馆刚忙完一轮,满地跑的瓶罐小妖就开始扯起了家长里短,说着谁家药钵昨天伤了腰,谁家药罐装了一肚子苦的要命的药水,话题实在太挑战人类想象力的极限。
範子清一脚踏进门,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就连朴朴也被拉去了认药材,这整天就知道咋咋呼呼的小姑娘不得不蹲在药柜前,对着一堆药念念叨叨,从背影遥遥看一眼,状似失心疯。
千浮山的喧嚣战火仿佛也是大梦一场。
曾经属于龙蛇会歌楼的热闹与繁华都退去了,转眼间,医馆在唐云秋的打理下越来越有医馆的样,範子清穿过满屋子清苦药香味,在架起小火炉煮着药汤的后院里找到了他那师父。
唐云秋让範子清帮忙看火,顺带坐在小板凳上给他把了脉,他依旧是摇头,好不说,坏也不说,好在範子清已经习以为常了。
範子清拿起蒲扇扇着火,淡淡说道:“是病得治,不是病的东西,师父你治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唐云秋没有言语,听着炉子咕噜噜地响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範家当年勾结蛮荒,事情败露后被万妖阁追捕,结果因跟接应的蛮荒分赃不均大打出手,乃至满族上下丧身于雷泽,这事本该到此结束的,但那会儿查出範家妖侍带着个小孩出逃,所以万妖阁才把通缉令一直挂到了今天,这事你应该听说过。”
範子清点点头:“以前听老韩说过。”
他的语气听起来并无意外,这一趟过来,範子清便知道唐云秋会告诉他一些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