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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头顶蠢蠢欲动的天劫终于落下,没了万妖阁相助,天劫再无阻拦,轰然翻滚而过,照得身后煞白一片,千浮山持续不断的震动起来。
所有妖都急忙架起屏障退避,眼睁睁看着雷光过处,坚固的阵眼灰飞烟灭,地面留在一片骇人的焦黑痕迹。
雷光来得快,退得也快,可雷火的碎片就像殊死一搏的兇兽,哪怕行将消散,也不断的往前扑去,直至在韩湛卢背后留下一道狠厉的伤痕,才不甘不愿地散了个干净。
天劫追了他们一路,韩湛卢带着範子清踩着千丝跳到看台上,原本挤满这儿的妖都沖下山谷,这会儿空无一人,反倒是比较安全的。
他才刚落地就已然脱力,将範子清往里一推,自个儿身影却晃了晃,险些从十几米高的山崖摔下去。
範子清目光始终锁在他身上,见状脑袋空白了一瞬,一步上前抱住了韩湛卢,将他往里拖去。
他满眼都是韩湛卢后背劈开的新伤,黑乎乎的血肉粘结在一块,像个狰狞的鬼面,範子清觉得心口的血都凉了半截。
湛卢剑从来是无往不利,妖市这阵子闹出那麽多事端,也从没见他伤成这个样子,範子清跟丢了魂似的,在他身上手忙脚乱地摸了好一阵,才终于摸着了他的心跳声,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範子清狠了狠心,二话不说就上手去掰他手中的黑剑,怀中的韩湛卢站都站不稳了,却能轻易挣开了他的手。
韩湛卢伏在他身上,声气虚弱道:“我还活着呢,别乱占便宜。”
範子清浑身一僵,死死抱住了他不放手。
韩湛卢仰起头,正对上範子清垂下的沉郁眉眼。
刚才被天劫余波扫到,连被他护在身前的範子清也未能幸免,那个能覆盖着他妖气的鬼面破碎一角,露出了他眼角处深深浅浅的妖纹,深红纹样顺着他眼角蜿蜒而上,谛听範家的特征显露无遗。
只听範子清压抑着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头愠怒的野兽,依旧死死扣着他的手,死也不愿松开他的剑,也不愿松开韩湛卢。
韩湛卢察觉到异样,擡手在看台前架起结界,又反手摘下了範子清的面具,面具底下是一双浑噩不清的目光,眼看是被天劫影响,又要犯病了。
可在这麽个无知无觉的时候,他竟还记得阻止韩湛卢乱来,直至眼中涌出两道清泪。
韩湛卢轻叹一声,艰难坐直身来,掰开他使劲握剑的手,慢慢抹去他止不住的泪水:“你这麻烦鬼还真懂得挑时候,早说不是什麽好东西,做噩梦了……是吗?”
谛听範家借由媒介可知万事万物,他从没跟範子清解释过範家本命妖术到底是个什麽玩意,即便解释了,也始终含糊其辞。
知万事万物——这是句很可怕的话,于万妖阁而言如是,于他亦如是。
以如今範子清接触到的媒介,不难推测他所见。
三千九百七十五道水流心分毫毕现,驳杂的景象犹如洪流,在範子清面前沖刷而过。
若要问一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得到的结果往往莫衷一是,而在湛卢剑到底是把怎样的剑这个问题上,答案却似乎总是殊途同归。
湛卢剑灵智未啓,是剑无心,本不该点化成妖,青龙殷岐拦下了万妖阁的质疑,全了姑苏的请愿,乃至于终其一生,湛卢剑也仅不过是姑苏任性妄为的産物——既如此,约莫也就跟心血来潮的玩物无异。
刚开始的时候,从湛卢剑点化成妖的小东西只有屁大点,丝毫不像真身那般杀气腾腾,且呆愣得完全不像话。
姑苏将湛卢带到家门口,然后松开了他的小手,湛卢剑从此就在门口扎了根似的,靠着门柱子,不迈半步,不出半声,就这麽在原地一动不动,成了个彻头彻尾的门神。
姑苏原以为这麽个东西会给他带来不少乐子,可他满脑子玩乐通通没能派上用场——毕竟这个耗尽他修为点化成人的小呆子并不配合。
不过姑苏并不气馁,他很快就另找了乐子。
小湛卢在门口落地生根,日晒雨淋都岿然不动,隔天他一出门,就看见有无知无畏的小动物停经小湛卢的脑袋上,姑苏见状颇觉有趣,于是心血来潮地摘了些花枝过来,将这呆头呆脑的小东西打扮得红红绿绿,花枝招展。
那真是名副其实的花枝招展,殷岐来过一看,小湛卢已经成了个花瓶把守门前,却始终眼神空空地坐在那,着实让人汗颜。
恒水之上有片浮岛,浮岛是一群的小岛屿,岛上苍苍翠翠,养育这不少山精石怪,是青龙殷岐的定居之所,有名为绮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