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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老的声音仿佛自天边传来:“大人看来是对蛮荒有偏见?”
韩湛卢满不在乎道:“我从小揍你们揍到大,这无关偏见,是成见。”
话音刚落,韩湛卢发现这天冥玄镜内又生了变化。
在他脚底下铺开了一座桥,青石板堆砌的小桥一路往前延伸,桥外隐隐可见随浪沉浮的魂灯,照亮了桥上这一段路,眼前赫然挤满了一地面目狰狞的尸骸,泼墨般的血色将桥面染作赤红。
而那小桥的尽头处,是一座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大殿,灯火恍惚,纱幔朦胧。
韩湛卢神色冷了下来,再也没心情看甲老耍什麽花招,骤然爆发的剑气疯狂地卷席过四面八方,卷起了江中滚滚白浪,整个天冥玄镜开始摇摇欲坠般震颤起来,无数玻璃破碎的声响一时间充斥耳畔。
诺大一个阵法,居然擡手间就被一剑摧毁了。
韩湛卢冷笑道:“原来是只镜妖,小镜子的把戏,难怪能模仿天冥玄镜。”
甲老被那浑厚威压震得胸口闷痛,咬牙喝道:“疯子,二十年前兴龙宴的惩处你忘了吗!”
“这里不是聚妖地,是你们的蚯蚓道。”韩湛卢笑道,“你们蛮荒的禁术那麽厉害,他们的手还伸不到这儿来,既看不到我,又哪能管得了我杀谁?”
面前的血色小桥瞬间分崩离析,刚才的凄厉景象一点残痕也不剩下,眼下依旧是被他折腾成火海般的潜龙道。
甲老吐出一大口血来,几只小妖脸色青白地沖过去扶住他。
韩湛卢哦了一声:“敢拿自己来当阵眼,佩服。”
“让大人见笑。”甲老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个微笑,“我这面小镜子,也就只擅长这些镜类的阵法,拿这些不成气候的阵法对付韩大人是异想天开,也只想将大人困住一时是一时,但我没想到,此前我还当韩大人是无所畏惧,却居然能在这天冥玄镜下能照得见东西来,也算是白赚不亏了。”
天冥玄镜属幻阵,能照见藏在人心底许多东西,在甲老这里,能照得见恐惧。
韩湛卢闻言面无表情,眨眼就落在甲老面前,手中黑剑高高地劈下,忽然间有一龙蛇会的小妖趁势飞身抢上前来,原本致命的一剑陡然转过一个微妙的弧度,韩湛卢眼也不转就将那偷袭的小妖怪一刀两断了。
“长老快跑!”其他茍延残喘的妖怪们沖过来挡在甲老面前,“夫人的心思你最明白,她做得那麽绝,你也别在这耗了,快跑吧!”
韩湛卢斜了他们一眼,手中剑再次落下:“我同意了吗?”
正当这时,沼泽中升起一道水柱,迅疾地撞在了韩湛卢的黑剑上,成功让他的剑顿了一下,甲老侧身让开要害,被湛卢剑划开了手臂。
韩湛卢一剑刚得手,还没来得及再给他补上一剑,听身后水声再次响起,只能暂时往后疾退,他脚下轻点数下,便从那些兇猛的水柱中绕了出来,顺带还能几剑宰了刚才跑出来捣乱的漏网之鱼。
直到落在一根树枝上,他这才转眼扫向水声传来的另一头,赫然发现一鲛人正匍匐在沼泽之中。
那女人看起来伤痕累累,几近力竭,整个人挂在树根上,鱼尾挂满了黑乎乎的泥巴,只有一只手还保留着朝天举起,似乎还有再来一波攻击的意思。
“洛素音?”韩湛卢微微一怔,他一眼就认出那泉客,“徐晋那坑货,眼泪鼻涕摸一脸跟我说你的壮烈事迹,看来他眼瞎得厉害,这是又落到你们手中了?”
洛素音当日跟血契争斗,意识早被侵蚀了大半,乃至于在海上自爆妖丹的关键时刻还差了点劲,最后竟然没死绝,还留着一口气茍延残喘着,变回了一条小鱼儿,被水浪沖回岸边,恰好被逃亡途中的甲老一行人发现,一齐带到了潜龙道中。
血契有绝对的控制权,剩半条命也一样,刚才也不知是不是血契残留在洛素音身上的缘故,危机时刻,这条刚缓过一点点的鱼儿蓄力化回半人半鱼的形态,拼着仅有的一丝气力保下了甲老。
对整天想着一把火烧光黑市的泉客而言,真是有够讽刺的。
但韩湛卢见她力竭,也不把她当回事,从树上跳下来,又落在了甲老面前。
他把剑架在甲老的脖子上:“说,那白骨精在哪?”
韩湛卢自从在範子清那儿窥探过潜龙道开始,一直就觉得有些古怪,白骨夫人手底下那麽多妖怪,怎麽可能就只剩这麽点,再有刚才那些小妖劝诫甲老的话,想必龙蛇会内部出现了什麽问题,潜龙道这儿的妖可能是调虎离山用的。
但可惜甲老不吃这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