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小孩可不能跟着凑合。
新学的莲藕排骨汤还在竈上温着,这玩意简单,除了放盐那‘些许’,可以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经韩小鱼小朋友晚上连喝三碗的反响看来,他手还算稳。
範子清看了看手机,上面还停留在短信页面,距离韩湛卢最后一条短信发过来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他把火关掉,心里一阵郁闷——到最后他还是跳进了韩湛卢给他预备的坑。
範子清上到二楼露天小阳台,坐在藤椅上吹着冷风,眼神空空地张望着楼下大门,门口亮着盏昏黄小灯,刚好能照得清从大门到屋门的小路,别家也有这麽一盏灯,有的亮着,有的黑乎乎一片,好像每一盏灯都在等一个人。
韩湛卢喜静,住的地方虽然不是什麽荒郊,但傍晚遛狗散步的人回来后,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路人也不会扯着嗓子说话,步调也少有紧迫,不远处的公共花园环绕着小彩灯,专门营造气氛,连路灯光也亮得恰到好处,少一分过暗,多一分刺眼。
这种精致舒适对韩家来说只算金玉其表,内里只是团够不着格调的败絮,可跟宁镇比起来,已经算是云泥之别。
这里没有通宵打牌斗酒的人群,没有左邻右里鸡毛蒜皮的争吵,更不会有小混混骑着改装摩托招摇过市,连住在隔壁不定随时会炸的老妖怪都没有了,所有一切看起来都特别不真实。
範子清总觉得会出什麽差漏,暗搓搓盯着门口,等着韩湛卢的消息,但怎麽看都太过兴师动衆,等着等着,他觉得这有点儿不可思议。
他这辈子从没做过给人留灯留饭的事,哪怕是装得淡定随意,也处处显得手忙脚乱。
这段时间也基本可以用手忙脚乱来概括。
他以前没看重过什麽事,或者说除了逃离老妖怪身边,就没什麽事值得一提。
依照老王的说法,範子清以前那不叫过日子,而是在日子的爪牙间茍延残喘。
可当有一天,他用不着咬牙拼命,梦寐以求的閑暇安逸让他卸下厚重防备的同时,却也令他焦躁不安。
韩湛卢给他开的工资还过得去,事少简单,还提供食宿。
但安逸简单的都是陷阱,从来只有血与汗换回来的东西不会骗人。
範子清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条崭新大道,过往的一切就像是沙砌的城堡,被大浪沖刷淘洗,只剩下一堆狼藉。
以前是没办法,那现在呢?
毕业跟着妖大佬进修妖魔鬼怪吗?
听起来还真是前程无量啊。
等韩湛卢跟徐晋回来的时候,範子清已经在外头打起了盹,楼下突然传来声响惊醒了他那一团乱梦,隐约还能听见花园里的盆盆罐罐被撞了个四脚朝天的惨叫声。
他忙醒了醒神,跑到栏杆边上,只见剑门那两位带着个小老头下了车。
墨翁被他们封住了嘴,挣扎了一路,踹翻了几个花盆后,现在一点力气也没了,脸色青白得像是就剩一口气,长胡子长白眉乱蓬蓬的,十分狼狈,正被徐晋拖着往里走。
照这架势看来,不像是客,更是在进行某种违法犯罪行动。
韩湛卢是万妖阁自愿调配到人间的管理人,这到底是份什麽工作,範子清至今还不是太了解,韩湛卢很少让他接触妖的事,他对妖的认知大多还停留在纸上谈兵。
不过对一无所知的範子清而言,纸上谈的兵好歹也是兵,一些对韩湛卢而言算是生活常识的东西,他也总算了解到了一些。
妖怪都需要靠灵气生存修行,灵气并非是什麽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有根有源的,孕育出灵气的根茎在地下像脉络一样存在着,因此又叫作灵脉。
一般来讲,妖世灵脉繁茂,而人间灵脉相对贫瘠,只有零散的灵脉分布在各处,人间的妖怪们只能挤在这些零碎的土地上艰难求生,所以被称为聚妖地。
对妖世的大妖而言,人间这些聚妖地生存环境相当恶劣,只有那些对灵脉需求不大的小妖半妖能在此地勉强生存。
但这种不毛之地隔着一道恒水,算是天高皇帝远,连万妖阁也懒得去打理,相关律令基本就是拿来摆的,韩湛卢之前更是连管理人都没有,因此有很多可以钻的空子,在天时地利下渐渐就发展出奇特的生态圈,当中地下交易蓬勃发展。
而韩湛卢的工作,本该是在这地方当个城管,但照範子清最近的观察看来,城管这词义範围还是太狭隘了,韩湛卢都快把这管理人当成土皇帝了。
範子清看着那几个狼藉一地的花盆,心痛不已:“动静小点,鱼儿睡了,你们眼睛长来是看路的,就不能当心一点我那几盆花草吗,最近几次寒潮好不容易才挺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