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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官员跪落在地上,书院的学子将他们围了三面,露了一面给陆绮凝和南珵。
“正好今儿下午,你们就试着找找这吏房大人究竟是被谁害的。”陆绮凝坐在仵房外的檐廊下,面平心不平,纹思未把跪着几人互咬的声音听进去半点。
南珵与她同坐,附和:“檀夫子都发话了,大家随心。”
众多学子中声音接连起伏。
“夫子,主簿大人浑身打颤,想必一定是他。”
“夫子,学生以为是礼房大人,吏房大人死后,礼房取而代之,在官衙里除了太子殿下以外,地位最高。”
……
金乌西坠,湖心亭被披上一层五彩斑斓的霞衣,照着每一位侃侃而谈的学子,一时间学子有了分歧。
有意思的不是学子分庭抗礼,凶手是礼房大人还是主簿,而是跪着的四位大人相互咬着彼此,都想为彼此开脱。
陆绮凝瞧戏瞧累了,她想回去坐在秋千上悠哉一会儿,她指着地上跪着的四个人,“朝廷做事不偏不倚,既然几位大人皆不认账,那今晚都去官衙大牢过一晚,明日我和太子必找出凶手,还以清者自清。”
估摸着待会儿就有结果,南珵早在她的婢女查出毒是‘繁花似锦’时,就已派侍卫先行一步,去这四位大人家中偷偷查探一二。
这样的毒不会被日日携身,往往最危险便最安全。
南珵的侍卫只剩一个,自不能押着四个人去官衙,派着些学子跟着,这些学子各个巾帼不让须眉,每位都一同前去。
太子别院门前,有一妇人,一对约莫三岁的金童玉女,和一对花甲夫妻驻足,还有不少花街巷百姓进自家门前匆匆一瞥,淡然置之。
花街巷里十里街繁远,每日挑买四季繁花的百姓鲜少经过此地,不知晓这几位是谁。
站在别院外的妇人身两侧孩童,指着刚拐进花街巷的一辆马车,拍着手奶声奶气道:“阿娘,祖母、祖父,马车过来了,爹爹要回来了。”
这妇人就是官衙吏房大人费林夫人,柳萧,见马车拐进来,摁着自家两个孩童下跪,一旁的花甲夫妻也缓慢跪下。
那辆马车前室的两个人见状,快赶了些。
冬月天黑得早些,前厅莹莹灯火,那盏琉璃灯五光十色的光如数倾泻在地面,圈圈点点。
两位孩童一进厅内,便跺脚踩着这些圆点,玩得不亦乐乎。
跪在地面的三人不肯起身,这三人一下午都在门外守着,守门侍卫喊不进来,扶不起来。
陆绮凝本想让闻晴将这两个孩童带去春景堂玩耍,柳萧却不肯,说什么也要两个幼童听着。
柳萧娘家设有书院,这些天刚陆陆续续来了学子,她父母年迈,身子难以再教学子,书院便由她接手了。
她习得字,分辨得出人好人坏,她跪着叩首,思绪清晰,语气温柔却坚定道:“两位殿下,我郎君费林三年前回江南上任吏房大人不久,便被卫大人拉拢下贪百姓,上瞒庙堂,诱惑无止,此为一罪。”
“百姓有罄难诉,官衙视若无睹,郎君他无加以规劝,任由发展,实为二罪。”
“民女柳萧携公婆,两个孩子前来,就想为郎君言辩一二,三年前,公婆双双病倒,柳家开设书院,招的都是些无法交上适当银两却又想学之人,贫穷难援,夫家为救治银两几乎不剩。”
“去岁,郎君想拨乱反正,恰徐知府下任江南,想把实情告知,却被卫大人那公婆孩子姓名要挟。”
柳萧言毕,恭恭敬敬给上座二人叩首。
郎君他无可奈何,父母病痛折磨,焉有不救之理。
民女是百姓,不得张口为自己郎君开脱;即便身为人妻,她也只能倒是实情。
后两句话柳萧在叩首时,心中默默道,她来太子别院,不是来替郎君开拓罪责的,是想陈情,怕郎君他在九泉之下不至于罪大恶极。
挪眼屋外,桂花纷飞,夜色凉薄如霜,寒风刺骨。
晴云胳膊上挂着陆绮凝一件斗篷,从春景堂出来,嘴里嚷着,“昼如夏日,夜如冬雪,真就奇怪了。”
柳萧一家离去时,南珵吩咐侍卫用马车送回,以保人安全,也派了人暗中保护这一家五口。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①’
陆绮凝从这四水归堂凝望夜空,一勾弯月,诉尽悲欢离合,蝴蝶落入沉底泥潭只会尸骨无存,何况飞蛾扑火,化为灰烬。
“南珵,你有痛苦之事吗?”她喃喃问着。
她偏头去看南珵,却发现人没抬头看夜空,这男子倚着檐廊廊柱,银白寒峭,终究被他那慵懒惬意的姿态和温意十足的目光逼仄在身外,只将他身子在身后拉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