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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珵又瞥了眼‘刺客’的尸体还在,随口惋叹道:“果然弃子死不足惜。”
杀卫朝和这‘刺客’虽说不过权宜之计,难免有些惋惜,没借机问出点什么,这样一看,即便问也问不出什么,多半是听命办事。
上头的事卫朝和刺客也一概不知。
陆绮凝双手用面帘捂着口鼻,脚边一个接一个踢着石子,心不在焉跟了句:“弃子死不足惜。”
她只杀过人,从未去过乱葬岗,或者说未见过腐朽的尸身,头遭遇着,腐败烂臭,她捂着口鼻,尽量让自己声音清楚些,“对了,三年前江南联合上奏归南祈所有的落款人打头的是谁?”
一般来说,联合上奏必有人引之,这名字当在打头无疑。
穿过乱葬岗,上了马车,陆绮凝才松了口鼻,倚着马车壁,大口喘气。
三年前,那联名上奏南祈朝堂的长奏贴,陆绮凝只听她阿爹阿娘,还有他徐伯伯谈过,那时即便注意到这名字,眼下也不见得记得。
三年春夏秋冬,足够掩藏是是非非。
南珵照常坐她对面,这马车为确保完全安全,是新在街上买的,并不是别院惯用的那辆,不宽敞,但他还是命人买了些吃食带着。
他拂过袖杉,打开食盒,便是一碟芙蓉糕和雪打尖。
江南不似都城那般四季分明,这地儿常年无雪落,是以冬月一到铺子就有了陆书予爱喝的。
都城的雪打尖采用的是上好的雪水混着梅子和糖霜熬制的热汤;这江南的别有番风趣,都叫雪打尖。
做法却不一。
见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朝雨①。
这江南雪打尖采的便是花市那染着银雾的梨花,和朝露白海棠,梨花溶溶似雪,海棠朝朝似霜,也混着同样之物什熬制。
陆绮凝没吃糕点,只接了那盏雪打尖饮着,着实不错。
南珵凝思一瞬,“捎信儿回都城罢,三年前那事儿不记得了。”确实不记得了,只得再派人回趟都城寻问一二。
这路颠簸,加之刚那白骨成山,他瞧着陆绮凝没吃那糕点,暗暗思忖是否他择午时带人来错了,蹙眉,真的是他思虑不周,合该过了午时再来。
“阿予,哪里不舒服?”南珵柔声道。
陆绮凝淡淡看了他眼,客气一笑,哪里都不舒服,刚嗅那么多尸气在肚里,又吐不出来,“不舒服有药吗?”
她不是觉着南珵话不对,只单纯感觉跟这人戏两句,能忘掉刚那场面。
南珵伸手接过陆绮凝手中茶盏,又给这姑娘倒了杯雪打尖,俏言:“心药算不算。”
陆绮凝刚接过茶,她端茶的手腕又被南珵拉着,男子离她近了些,侧在她耳畔,和声细语道:“是药毒三分。”
陆绮凝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才没让这酥痒意完全挨着她耳边,但她也感到自己耳畔红了,抿唇轻叹道:“你不可理喻!”
小人,她哪有过这等被占便宜,一下失了态,那君王仪态需心平气和之,也被她抛之脑后,瞪着眼睛看着南珵,“道貌凛然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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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珵:独处吗?带你去乱葬岗的那种
阿予:心平气和不了一点
注释:①出处:宋代万俟咏的《三台·清明应制》
第13章 流绪微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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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绮凝说完,马车内只南珵在一旁轻笑一声,戏着:“看来阿予,骂自己郎君甚是顺。”说罢,他接过这姑娘手中茶盏,手挑绉纱把里面的雪打尖倒出去,重新倒了杯,正经道:“污秽之物,忘了便好。”
他的阿予向来心有成算,做事妥帖,瞧着那些杂污秽,一时吓着了,他这做人郎君的,得多担待。
这姑娘为人更不用说,在都城与众贵女踏郊从不摆高门架子,但他却有一事不知,为何不见这姑娘有闺中帕友。
南珵详虑片刻,他瞥向陆绮凝的视线带了探究意,这姑娘侧对着他,耳根子稍稍落红,长睫全落,似采蝶静静落在花丛里,遮盖着阴影,半面朝他,睡颜娴静。
这就睡……睡着了,南珵拿过这姑娘搁放在身后的盏,在手中把玩,这茶盏是他晨起出门前,命晴云特意在春景堂,这姑娘带着的箱笼里找的。
陆绮凝这喜好他也是成婚后,才察觉,这是一只形似牡丹的茶盏,他眉眼轻佻,抬眸看了眼睡姿香甜的少女,出奇想到一句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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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太子别院四处掌灯,春景堂前的那颗柿子树上的小灯笼,也都被院中下人小心翼翼摘下,随后这颗枯树被挂上了绒花②。
绒花常开颜,愿汝春不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