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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爹?
一些痛苦的碎片如同尖刺扎入头脑,剧毒一样腐蚀着她的神智。阿玖立马捂住了脑袋,眼前一明一暗,好像看见了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随着涟漪的扩大,她的头开始发胀,仿佛随时会爆开。她感觉脸上凉丝丝的,接着是四肢,后背,全身如坠冰窖。下一刻,脑袋里猛地劈过一道惊雷,阿玖五官扭曲地嗔吟一声,一阵耳鸣后,慢慢恢複听觉。
“阿玖?”睁开眼,阿玖看见的是殷四娘关切的脸。她抿了抿泛白的嘴唇,摇摇头。殷四娘见她脸色突然变得这麽差,生怕她在自己车上咽了气,到时候官府来人自己都没处说理去。
“刚才车猛地震了一下,你没磕到哪儿吧?”
阿玖扯出一个笑,示意殷四娘自己没事:“可能是舟车劳顿,老毛病犯了。”殷四娘这才放心下来。
过了郡县,进入青州。
天蒙蒙亮,殷四娘出去让车夫都慢点儿,别磕坏了酒坛。等她回到车厢,阿玖已经缓过来了,正在从车窗打量外面,她曾在这里待了将近十年,可对现在的青州,她感到又熟悉又陌生。殷四娘叹口气,坐回软椅上,跟阿玖閑聊:“这些日青州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阿玖注视着一路青州城的安详景象,觉得奇怪:“我看青州城内还算平和,并未见战火痕迹?”殷四娘解释:“驻守在青州的大将军亲自会谈,两军协商,在距离青州五十里外的旷野作战,不伤及百姓。”说到这儿,殷四娘又夸赞一番,身在战场上还能时刻为百姓着想的将领属实凤毛麟角,多的是只顾着打胜仗不顾百姓死活的尸军。阿玖便告诉她这个大将军是皇帝的三儿子,太子宋邺的弟弟,安王宋瑜。
殷四娘沉吟:“宋邺,真的是刘子晋的儿子?”阿玖肯定点头,将玉佩的事与她说了。听见另一半玉佩多年来一直带在宋邺身上,殷四娘顿然想到那张清秀的脸庞,心中苦楚难言。
“那他母亲呢?现在怎麽样了?”
阿玖道:“他娘是贤庄贵妃,已经过世十多年了。”
殷四娘神情从隐隐期待落到黯然惋惜,随后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她听见玉佩戴在宋邺身上时就猜到了,故人一别经年,再闻已是高冢。
惜往矣,驿寄梅花,对酒当歌音容犹在;叹如今,尺素难书,形单影只天各一方。
阿玖能感觉到她眼中的悲伤,那分明是对故人已去的哀恸,完全不像一个陌生人会流露出来的,便问:“您认识贤庄贵妃吗?”殷四娘露出苦笑,唉叹:“说来话长,我和她,还有刘子晋都是老相识了……”
“老板娘,到了。”
行至城门处,殷四娘让车夫停在隐秘角落,然后叫阿玖下车。
“前面就是督查卫了,你快进去。”
阿玖二话不说,立马钻进去。殷四娘清点了一遍,而后让车夫驾车过去。督查卫将她和三辆车拦下。
“将爷,我是南北酒肆的老板娘,姜国外都的酒楼老板在我这儿订了一批酒,需要这几天送去,酒坛易碎,那边要求酒肆亲自送。这是交易的年契,这是到了那边负责接放的驿单。”殷四娘把几张契纸呈给督查卫的头儿。何丰扫了一眼,转头对属下说:“去,仔细检查一下。”
检查期间,殷四娘度秒如年,为了不被人察觉异样,跟往常一样上前搭话。何丰与殷四娘早就认识,也是南北酒肆的老熟客,知根知底,所以对于她此行并不意外。
“殷老板,你的南北酒肆真是开得旺达,宋国各地都开遍了不说,现在都把生意做到国外去了,真是可喜可贺。”
殷四娘眯起眼睛笑,一拱手:“还是多亏了何爷青睐,当年办庆功宴时力荐我们酒肆,令小店蓬荜生辉。后来皇宫都专门派人来我这酒肆里采买,陛下还特赐牌匾鼓励小店多多发展,不然哪儿有生意满天下的今天。”
何丰哈哈笑:“酒香不怕巷子深,老板自谦了。贵肆的信誉是陛下都赞赏的,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望殷老板理解。”殷四娘点头:“当然理解,这特殊时期,谁也不能乱了规矩不是。”
“上将,没有问题。”
何丰点头,刚要放行,忽然瞥见一衆酒坛边上格格不入的几个大缸。
“等等。”
马车再次被拦下,殷四娘探出头,神情困惑,实际手已经攥紧了衣服。
“这个酒坛未免太大了点。”何丰伸手拍了拍,只听见空响,立马吩咐人打开看看。殷四娘见势不妙,大步流星挡在了酒缸面前,脸上堆出笑意。
“这怎麽行,将爷,我这酒缸里装的都是原酿,打开了人买家嫌弃不要了怎麽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