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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黑七却一声嗤笑:“因老板以为干了这行的还可以金盆洗手吗?”

因子虚明着是奉安城坎儿街寿材铺的老板,暗地里勾搭地痞流氓卖着黑粮。

凡货物要过铜葫关,按规矩要给占山为王的销金寨寨主黑七爷交点过路费。

可因子虚的这批粮……过路费涨了。

他福腰,讨好地笑,春楼里的姐儿都没他亲人:“您瞧瞧,是不是算错了。”

现下战乱,买卖黑粮是油水肥命薄的行当,因子虚道上有名,赚得不少,可永远都是一副“叫化子模样”。

衣服是破烂的,脸是一直不剃不洗的,拳脚上也没有功夫,头发还是鸡窝样的……

黑七想:啐,他像个什么玩意?

变故横生!

“噼啪~”

黑七突然暴起,把因子虚的脑袋往桌子上重重一扣,只听见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因子虚脑壳开花!

黑七扯着因子虚的头发将他拎到眼前,大咧咧地笑,嘴里一口旱烟直冲因子虚的天灵盖:“因老板,乱世里,银钱就是碎纸,现下什么东西都贵了。”

看来是不打算还钱还粮了。

因子虚吃痛,咬牙切齿,额角青紫,他也笑,只说了一句话,吐出了半截殷红的舌,理直气壮着:“可……在下穷哇。”

黑七没收手,用力揪着因子虚的发根,继续说:“没钱就去杀人啊,知道那个一直挂悬赏的废相许沉今吗?他的命更值钱了。”

“痛痛痛!!!七爷饶命。”因子虚惨叫,他当然知道黑七口中的许沉今。

废相许沉今,八年前被流放,至今查无消息。

此人其智近妖,天人之资,只是一笑就可以搅得朝堂暗流动,人道佛面蛇心。

自从他流放以来,要买他首级的一直在黑市络绎不绝,价钱居高不下,可许沉今便如人间蒸发似的。

直到十日前,远东之战凯旋的将军权持季被圣上封赏,赏了地契世衔,当然,美人也必不可少。

好笑的是,圣上赏赐他的,是个男妻,是落了奴藉流放八年的废相许沉今!

举众哗然,许沉今的名字又被提了起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子虚这样搞暗地里营生的都是千年老狐狸成了精,闲着没事就喜欢“揣测圣意”,自然也瞎掺和讲两句许沉今和权持季这桩“婚事”。

权持季在远东之战连斩五名南临国的将帅,少年英雄,一战成名,固然是美谈一件,但是……功高震主。

因子虚打探的清楚:权持季是北定侯之子,幼年流落在外,也幸亏他流落在外,不然早就被当今圣上弄死了。

为何这么想?

当然是因为权持季的父亲和他一样“功高震主”。

圣上不会让权持季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军风光太久,于是他千挑万选,赏赐了废相许沉今作为他的男妻。

原因有三。

一来:羞辱。

二来:把权持季打发去蛮荒之地。

三来:他还在忌惮着那个曾经搅弄风云的许沉今,借机把早已流放的许沉今彻彻底底地控制住。

能在战场上谋划的将士没一个是蠢的,权持季当然明白那皇帝老头的心思。

如果他找不到许沉今,圣上就找到了借口将他永远地留在边境蛮荒之地,永世难回朝堂。

如果他带着许沉今回到皇城,圣上也有借口明晃晃地闲置他,毕竟他的男妻可是曾经让朝堂大乱的许沉今呐。

解法只有一个,找到许沉今回到帝都,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许沉今。

这样他权持季就是需要体恤的,清清白白的,无牵无挂的。

所以,那个在黑市把许沉今的价位不断往上抬的,不出意料就是权持季。

想罢,因子虚干笑两声:“伴君如伴虎。”

黑七大声道:“如果能找到许沉今,银子就和大风刮来的一样。就算找不到许沉今,拦住了那远东来的小将军,我们也是吃穿不愁了。”

因子虚脖子上青筋涌起,难受地仰头,张口大口吸气着,亮出自己竹竿一样的小臂,心里通透:“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在下何德何能干得了杀人的行当。”

黑七将他连人带桌踹到地上,看因子虚捧着肚子,呕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居高临下地踩住了因子虚的指,用力一碾:“因老板真是谬言了,何时需要你这样的废物杀人了,只是您这粮,销金寨笑纳了。”

因子虚捂着肚子爬起来,喘得厉害,小声但凶狠道:“您可真是土匪。”

黑七把手放在因子虚的衣襟上用力擦了擦,羞辱似的拍了拍因子虚扎手的脸:“因老板皮肤细嫩,到底是没见过杀人的世面了,这世道,我这样的土匪可不稀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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