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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尽安上下看了这伙计几眼,觉得他不像作奸犯科之人,刚要同意,那伙计却看他不说话,以为他在考量什麽,便抢着开口:
“我自学了许久的管账了,与酒肆的其他伙计关系也处得好,对附近酒楼、私人酒家也都有考察,把酒肆交到我手上,绝对能蒸蒸日上!”
陈尽安想挠头,但碍于要端起江家夫人的样子,只能在心里挠了挠,嘴上说:“既如此,以后你就是酒肆掌柜了。这本手册酿酒方法衆多,百银是亏了你们,百金又过厚,不如与你五十金可够?”
伙计忙不叠点头:“够的够的,多谢夫人!”
第28章 戏里戏外
陈尽安拿着手册去找江子霖,江子霖正坐在书房认真看着什麽。
“三丫,你来了,快来看看这样安排合不合适。”
陈尽安探头一看,那江子霖认真看的东西不是什麽账簿合同,而是一份生辰宴举办细则。
“这是咱们家谁的好日子啊?”陈尽安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谁是秋天生的,离得最近的可能还是三太太肚子里的那个,可这个就算要办,也是满了月办满月宴,怎的就办起生辰宴了?
“你自己的你都忘了?上次你不是说你是中秋节前生的吗?我都计划许久了,眼下快到日子,我就拿出来再看看,若是没什麽不妥的,就要去找戏台子先搭着了。”
陈尽安一怔,他没过过生辰,也没参加过别人的生辰宴,他们村里不兴这个,觉得特地把这一天拿出来庆祝是浪费时间、是城里人酸了吧唧的穷讲究。
在养父身边几年,也没想过要过生辰,因为旱灾,因为要拼了命才能生存,哪还有心情专门花一天出来给人过生辰的?
所以陈尽安不懂,他想象不出来生辰宴该是什麽样子的。
他问:“为什麽要办生辰宴?”
江子霖摸摸他的脑袋,说:“为了庆祝你的降生。”
是这样的,维家一岁时也办了,热热闹闹的,陈尽安跟着高兴了好几天,却没想过自己的降生也能被庆祝。
陈尽安拿起宴会的邀请名单,问:“这些人都为我的降生而感到开心吗?”
江子霖犯了难,当然不是这样的,但他还是说:“是啊,等到生辰宴那天你看看,是不是基本上所有人都是笑着的。即使没有笑,那也是他们有其他原因心情不佳。”
“谢谢你。”
到了宴会那天,江家的院子坐满了人,请来的伶人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是最时兴的曲目,所有人都看得很开怀。
江子霖和陈尽安坐在最前面的主座,陈尽安看不太懂,江子霖就跟他咬耳朵讲解。
台上的角中场换装的时候,江子霖又跟他咬耳朵:“不知道你确切是哪一天的,就定在了今日,你……觉得可以吗?”
陈尽安被炫彩的戏台子夺了目,被软腔侬调的伶人牵了情,这出戏唱的是《阴差阳错》,讲了一个命途多舛的女子机缘巧合之下嫁入世家大族,迫不得已隐瞒自己的过往,也因此与丈夫生出嫌隙,两人爱恨情仇,此刻正唱了一半。
江子霖见陈尽安不作声,便偏了头去看他。
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陈尽安白皙的脸上衍着两行清泪,竟已是动情动兴了。
江子霖慌了手脚,也不顾汾城的好多大族在场,动作颇大声音颇厚,抓住陈尽安的手就认错:“是我不好,我不该随便找个日子办宴,你,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憋在心里,出出气罢!”
陈尽安懵懵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泪已落两行。
但他看江子霖神色慌张,下意识就不想让他这样,于是说:“我没有生气,我很喜欢今天,我只是……只是看到台上的人相爱却要分开,为他们感到难过……”
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是老太太谴过来问江子霖是怎麽回事的。
江子霖确定了陈尽安真的只是看戏看得入了迷,才打发小丫鬟回去:“我们没事,让母亲安心看戏吧。”
台上的伶人重新粉墨登场,江子霖坐定了,侧身在陈尽安耳边说:“方才只唱了半场,还剩半场戏没唱,不会叫你再难过了。”
陈尽安的泪痕已被江子霖拭去,此刻也坐正了,看台上人唱念做打。
其实陈尽安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加上江子霖的讲解,大概知道这出戏唱的是什麽,看客们常咂摸的伶人表情、唱腔,戏台情景、锣鼓三弦等等,陈尽安都是看不出名堂的。
他的泪水,是流给主角的苦难,流给与主角有着相似难言之隐的自己。
他情不自禁想:‘如果有一天,子霖与我因为我的隐瞒生出嫌隙,再不愿见我,我该如何是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