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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开启铁琵琶的秘术,又或是什么其他可以挑起中原与西域灾祸的东西他都不想知道。
他明白抱琴是感到不安了,是想要试探他的真心。他明白的,他不怪她。
可有关铁琵琶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只想多陪陪她,却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带走铁琵琶。
至少,莫要伤了她的心。
这一晚,两人都各怀心事,却谁都不愿意说出来。
或是猜疑,或是苦衷,可终究,还是舍不得彼此,斩不断这份难以言说的眷恋。
没过多久,萧然便收到了中原飘渺门传来的飞鸽传书。
是在催他尽早想办法拿到铁琵琶,而这次,飘渺道人给他缓解曼陀罗的药只能维持半个月。
萧然将信烧掉,没留下丝毫痕迹,也将暂时缓解曼陀罗毒性的药隐秘加到抱琴喝的水中。
当看见她喝下药时,他心中才会安定一分。
“怎么了?”抱琴问。
日日的相处让两人对彼此越发了解,两人的敏觉性又都不弱,眼下即便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或神情都能让对方察觉到不对劲。
萧然如往常那般浅淡一笑,只是,他的眼眸里已经没有最初的那份清澈了。很混沌,很复杂。
这便是抱琴所有不安的来源。
再看着他的眼,她已经无法安心了。
“要去哪里?”萧然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换了个话题。
抱琴那处有一瞬的沉默,沉默之后她道:“北边有户人家昨晚收到了凶狼的袭击,我去看看。”
这些时日来,萧然与抱琴经常为定居在大漠的百姓除害。
而在西域大漠之中,唯一的“害”便是到了晚间就会出现的凶兽。由此,现在大漠百姓受到凶手的叨扰时便会在瀑布外头放置一块大石头,以此为信号。
大漠的百姓并不知晓萧然与抱琴隐居于此,只多次看见两人就坐在这瀑布外头看日出日落,便也就都在这周边传送信号。
“我与你一起去。”萧然说着便去拿剑。
今日收到了飘渺门的传信,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在她身边留多久。只是想多同她待在一起。
走出一步,抱琴忽然喊住他,“萧然……”
萧然侧首去看她,“怎么了?”
抱琴唇齿微动,一直想要同他说些什么,可每当注视着他的眼时心中便总会产生一份理智的声音,将她想说那话的冲动全部压下去。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时间过去七日,在这七日间萧然屡次收到飘渺门的传信,一次催得比一次急,而在心中也再没有暂缓曼陀罗毒性的药送来。
萧然照旧将所有的信都烧掉,他只有八天的时间了。
八日后,没受到压制的曼陀罗毒性会发作,届时抱琴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他很清楚……
萧然正出神,抱琴便从瀑布中回来了。
急忙将面上的忧愁神色收起,转身去看到抱琴的那一秒,萧然眉间骤然一蹙。
抱琴的红衣上颜色加深了,散落的长发略显凌乱,面上带着点点血迹,怀中抱着的铁琵琶上也有血迹,还有从她周身散发而出的源源不断的血腥味。
而她,却是神色冷漠,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那般模样。眸中满带戾气。
她方才,在黄沙中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抱琴在他面前站着,丝毫不介意的与他对视。
她明明看见了萧然那紧紧蹙起的眉,还有那个浑身沾染着他人的鲜血却依旧冷漠的自己。
心中是有所慌乱的,担心他会误会。
仅仅从萧然的视线中,她就能看出来了。
可,两人还是如从前一样。萧然什么都没问,抱琴亦是什么都没解释。
先撤走瞧他的视线,抱琴像是不在乎他的想法一样,很是冷漠径直往屋内走去。可她抱着铁琵琶的手却是明显一紧。
没有受到萧然的阻拦,她回到房中,将铁琵琶放在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位置,褪下外裳清洗血腥味。
一瞬之后,萧然进屋,站在她身后,皱着眉头开口:“去了哪里?”
抱琴背向他,依旧是一脸的淡漠。她不回答。
萧然便走到她面前,抓过她清洗衣服的手,血渍随着抱琴被抓得上扬的手而溅去萧然面上。
她的视线被迫与他相汇。
“只要你说,我便相信你。”萧然开口,话语无比真挚。
抱琴瞧着他的眼,却是戏谑一笑,“你想听什么?”
这般冰冷的话音一落,萧然眸中便更紧一分。不免带出一分疑惑,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的抱琴,他好像看不懂了。
萧然不语,抱琴便开口:“你们中原人来了。”
萧然瞳孔猛地一放大,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抱琴言:“来取我的命,来拿我的铁琵琶。”
她的话说完,萧然才注意到她颈脖出有一道明显的剑伤。
松开抓她的手,他欲触碰她的伤口却被她猛地后退一步躲开,“我杀的,都是飘渺门中人。”
第202章 【江湖】笙歌(16)
言至于此,萧然身躯猛然一怔。
死的都是飘渺门中的弟子……是飘渺门的人找来了?而她……
抱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看,萧然的眸光却是有一分闪躲之意,仿佛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他微微向外去一步,分明是想去黄沙中看看那些飘渺门中人的尸体,但却给抱琴一种他受制于她的目光而不能轻举妄动的错觉。
“他们要杀我。”抱琴瞧着他的眼,道出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听了她的话,萧然便不由得去看她,可他眸中的神情在说什么?她为何会看不懂,为何,会觉得眼下的她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无数不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涌上抱琴心头,可她只能表现得再冷漠不过。
对他们这些中原人来说,她还是不要将任何情绪暴露出来才算好吧。
“所以你杀了他们?”萧然的话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仿佛是在质问她,听得她心中无比难受。
“是。”她丝毫不犹豫,“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
“可他们是……”萧然的话音戛然而止。
“是你的同门?是你所敬爱的师兄们?”抱琴为他将后续的话语补上,她神情冷漠,即便伤痛,也都被她全部藏在心底。
“你不是说,你已经离开飘渺门了?你是骗我的?”她问。
萧然回答不上来,可他眼下的眸光分明是无限心痛。
是在心痛谁?是她,还是那些打着无辜名号的飘渺门弟子?
还不等萧然回答,抱琴便知道答案了。自嘲一笑,“我居然相信你了。”她看着他,同样觉得陌生。
“我早知道中原人擅于骗人,我却相信你了……”抱琴说得心痛:“现在变成这样,是我自食苦果。”
“你相信我。”萧然坚定道:“我不会伤害你。”
抱琴对他现在这般认真的模样感到鄙夷,却是问:“可你会离开我,会忘记我,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我娘那样,成为一个可悲的女人。”
她的身形略微不稳,向外走去。
萧然眉头一紧,跟着她的脚步向外而去,道:“我们成亲,可好?”
抱琴的脚步骤然顿住,这一刻她心中是鄙夷的,鄙夷这个无比虚伪的人,鄙夷这一群将大漠人的真心肆意玩在手心的中原人。
只是,她并未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的这一瞬间,萧然的全部眸光都跟随着她,并没有再投向铁琵琶哪怕一瞬。
可,在她看来是萧然已经先将彼此之间的这重信任打破了,那么,她便彻底将其毁灭吧。
未曾转身去看萧然,她只是道:“好啊,成亲吧。你想如何,便如何。”
只是抱琴又怎么会知道,她这句无比冷漠的话在萧然听来是多么锥心的疼。
可他,终究是荡开了一抹笑意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