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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戳入,还未来得及拔出,下一把尖刀又触不及防袭来,一刀又一刀,全部精準插入同一个窟窿,直到周遭的血肉溃烂,再也溅不出一滴鲜血。
墨乘不敢想,他怕自己再多想一刻,便会不顾一切带着谢洛洛离开这里,离开三界。
什麽天下苍生、什麽恩怨情仇都他妈的滚远点儿。
墨乘的气息紊乱,双臂越收越紧,谢洛洛被箍得喘不过气,轻咳出声,墨乘才回过神。
“对、对不起,洛洛,弄疼你了。”
谢洛洛用衣角拭干墨乘因情绪波动而渗出的细汗,微笑道:“不疼,少年时不疼,现在,更不会疼。”
墨乘在心里暗暗自嘲,这个时候,反倒是洛洛来安抚自己。
“等着我,我很快上来。”言罢,墨乘跳入如死一般沉默的深谭。
谢洛洛在深潭边坐下,将墨乘的木剑紧紧抱于胸前,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潭面的变化,眨眼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害怕一个眨眼便会错失迎接墨乘归来的第一时机。
墨乘践行了自己的承诺,不到半个时辰,便浮出了水面。
被潭水打湿的胸膛前,交叉斜挂着两串竹简。
“抱歉,让洛洛久等了,将潭底的竹简穿起来费了些时间。”
谢洛洛像只轻盈的小鸟,立即起身,雀跃地沖上前,卸下墨乘身上的竹简,拉墨乘上岸。
“这般盯着我干嘛,傻不傻?”墨乘用双手将长发间挂着的水珠捋干,“潭底太黑,看不清竹简的内容,你快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你才傻。”谢洛洛还嘴,又心疼道:“辛苦了,小傻龟。”
确定墨乘安然无恙后,他才拿起被墨乘串起的竹简进行确认。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谢洛洛多少还是了解一二,和谢洛洛猜测的一样,这几卷便是制作舍羽剑的关键记载。
墨乘已将全身的水汽蒸干,陪谢洛洛一起坐下。
须臾,原本一言不发,认真研读竹简的谢洛洛突然问道:“哥哥,你知道舍羽剑的剑心是什麽吗?”
他将手中的书卷递给墨乘,墨乘顺着谢洛洛的目光落到书卷上的一行字:“我希望他的德行被世人永远铭记,他的事迹被后人世代传颂,所以,我要以他的骨血为剑心,打造一把贯穿他风骨的剑,一把流淌着白帝少昊意志的剑。”
谢洛洛不住摇头,喃喃苦笑:“舍羽剑?舍羽、舍羽!哈哈哈哈哈,舍羽献身,兼济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世人龌龊,皆以为是父亲不自量力、狂妄自大,以为他想造一把天下第一剑,登顶法器制造的巅峰,一时失手造出了邪物,殊不知,原来他只是想保留白帝少昊的意志,铭记友人舍己为人的胸怀。”
越接近真相,越觉得世人可笑。
谢洛洛脑袋轰鸣,太阳穴突突直跳,“萧前辈说,他撞见张行之将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瓶子做了调换。”
“他用别的什麽骨血替换了白帝少昊的?”墨乘道。
“应该是,可他到底用了什麽换了原来的剑心?”谢洛洛忽然变得焦躁不安。
“洛洛,别着急,就算没办法弄清张行之用了什麽东西来替换,但至少我们知道舍羽剑原本的剑心是什麽了,只要找到白帝少昊……”
谢洛洛打断了墨乘,“白帝少昊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白帝少昊死了,有形的肉身早已返还大地,他们又能到哪里去找他的骨血做出一把谢石安最初要打造的舍羽剑呢?
历经千辛万苦,以为在找寻希望,却迎来了绝望的死局。
“哥哥,你听说过白帝少昊的故事吗?”谢洛洛擡起低垂的双眸望向墨乘。
墨乘无声摇头,等着谢洛洛继续。
“白帝少昊是居住的长留山的西方之神,它原是一只人形灵兽,后来成为了长留山百兽之首。白帝少昊有一双玉文花翅,硕大无比、羽翼丰满。每当其他生灵受伤受困时,他便会取下一片玉翅为其救治,千百年来,原本偌大的翅膀逐渐推至背胛,最终消耗殆尽。白帝少昊也因此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可他却不觉惋惜,反而觉得欣慰和满足。”
谢洛洛道:“白帝少昊并没有无边的法力,也没有深厚的修为,他受百兽的敬仰与爱戴,是因为他的善良、他的无私和他的慷慨,这些才是他号令世间生灵的力量和源泉。”
谢洛洛的双眸逐渐暗淡,“只可惜,世间再无白帝少昊......”
白帝少昊的离世如眼前的深潭,将墨乘和谢洛洛卷入无尽的黑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