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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他终于松开。
他抱着榆满翻转了几圈，在最后一刻他将她紧紧环在怀中，圈着她的脑袋护在胸口。
“咚咚咚咚咚——”
榆满贴紧了他的胸口，心髒的跳动清晰明了，如小雨淅淅沥沥，如泉水叮咚作响，他在压抑自己。
她痛苦地攥紧了他的臂弯，说不出口话来，安慰的话，骗人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只多说一句，她的良心就要受到谴责。
“我答应你，不会抛弃你。”
她还是回答了。
叙止护着她脑袋的指尖微微颤动，他扯出一抹笑意，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发。
“好。”
腕上的红珠不知在何时就已闪烁，像是要印证什麽一样，它一遍又一遍重複着榆满方才的心声。
左眼疼的厉害，比以往每次都要深刻。
如墨的眼珠突突跳着，一瞬间，血红弥漫上他的左眼，如一层朦胧的屏障罩住了他的眼睛，眼尾的湿润还未散去，怀中的少女扬起了头。
她好像说了些什麽。
叙止怔住，右眼转了转，看着怀里她红唇一张一合，可他的左眼却看不见了。
接着，二人停滞在半空。
四周开始变换。
榆满擡头看去，只见那触之可及的白雾变成了参天耸云漆黑树干，茂密的树枝上鸦雀成群，他们漫无目的四处叫唤，转着滴溜溜的乌黑眼珠歪着脑袋。
这里是没有被紫雾侵蚀的枯木林。
“这是你说的，小满，永远都不要抛弃我。”
榆满刚想擡头就被他一掌按回了胸口，两人自空中坠落，青黄衣衫纠缠，含苞绽放的裙袂难舍难分，叙止死死护着她的身子，被雾色盖住的左眼眨了两下。
胸膛鼓动的心跳声好似要沖破皮肉。
他不要命地抱紧了榆满，唯恐她就此飞走，他无措地一遍遍说道，“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抛弃我。
二人再次向下坠落。
榆满听不清他口中的呢喃，但他颤抖的双手，急促的呼吸，都告诉她，此时的叙止濒临情绪崩溃的边缘。
她不知究竟是怎麽了。
明明她已经出口安抚了他，为何他还会如此恐惧。
在他的感染下，榆满也莫名红了鼻尖，她靠在叙止的胸口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
依照这样来看，他怕是只想保住自己，而他如何，不在叙止的考虑範围。
终于，在即将摔落地面那一刻榆满轻叹一声。
她说。
“为什麽总要你来保护我呢，你不累吗？”
说罢，她睁眼，右手捏诀，左手起符。
失了灵力的二人，只比寻常凡人皮糙肉厚了些，榆满带的符纸也在此地大打折扣，符纸上是用她的血所铸，这是她唯一一张底牌。
这原本是用来与大妖周旋的。
榆满挣脱开叙止的手，“不山不动，起！”
符纸在她的指尖化为粉末，金黄的符咒腾空而起将二人包裹，地面上破开一座比一座高的土堆，直到弹至榆满的脚边这才停下。
飞旋的鸦雀在瞳孔中来回穿梭，榆满收回视线，拉着叙止踩了上去。
她唯一的底牌，又没了。
她咽下喉间的腥甜，那半颗残破的心髒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胸膛，似乎在责怪她不爱惜自己以血铸符。
榆满浑身冒着虚汗，她固执地拉着叙止往下走去，咬牙忍着不适，开口道，“你首先要考虑到你自己。”
“你说你喜欢我，”她眼神有些涣散，“可你连你现在都不在乎，又如何去在乎我。”
她感到手心中的指尖动了两下。
榆满循循善诱道，“我要你先爱你自己，接着再来爱我，你是人，不是恶鬼，你有感情有思想，我不需要你为我而活。”
二人终于落地。
“你能做到吗？”榆满轻声道，她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问他，“你要是能做到，我就会爱你。”
叙止怔了怔，他蹙眉思考着什麽，可他还是不能理解榆满的话。
他再次回想到师尊离去那日与他说过的话。
也像今日这般，被人说教。
先爱自己，再去爱她？
他想不明白无人教过他该如何爱自己，可他还是点了头，因为榆满说只要答应这一点，她就会爱他，这是重点也是他唯一关注的地方。
她会爱他，她会爱他的。
不是喜欢，是爱他。
叙止擡眼，眸子里盛满了星点，澄澈似水的湖面波澜不惊，任凭湖心扑腾的鱼儿激起的层层涟漪。
此前的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他沉溺在榆满的温柔乡。
“我答应你，先爱自己，再去爱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