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切如常,午饭的时候我还没吃两口就接到了电话。
电话里是个不认识的,对着我说找哑巴张。我不知道找闷油瓶怎么找到我手机上,就把手机扔给他,我继续吃饭。
我没闷油瓶那种耳力,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而且闷油瓶从开头到结束也只是嗯了两声,完全无法从他说的话里猜出电话内容。
我啧了一声,只好埋头吃我的盒饭。闷油瓶很快就挂了电话,然后拿起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过两天去北京找胖子。
我根本没指望闷油瓶会告诉我任何事情,这时脑里正构思着怎么打探消息,他一开口我根本反应不过来,一下就呆住了:啊?
闷油瓶拿起饭盒,又说了一遍:过两天去北京。
我简直是带着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用筷子在我和他之间比划了一下,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点点头:我们一起去。
我应了一声,人还是有点转不过来。这闷油瓶子什么时候转了性还让我跟着一起去?
闷油瓶看我还是一脸呆滞,就停下手中的筷子,问我:你不想去?
不是,小哥,我当然想去。我听闷油瓶这么问立刻就回过神,恨不得跪下来表忠心。是不是胖子那边有线索了?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是。
我想了想,又问:有人夹喇嘛?
闷油瓶还是摇了摇头。奶奶的,跟这小子说话就跟挤牙膏似的,捏一点出来一点。
我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有点郁闷,不是都让我一起过去,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
埋头扒拉了一会饭,我还是忍不住说:你好歹告诉我过去干什么吧。
闷油瓶把嘴里的饭慢慢咽了下去,才开口说:出手了件东西,我们去见买家。
我一听就愣了,一会就反应过来,就说:你要出东西?我这一样可以帮你联系啊。
我承认我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吃味。闷油瓶倒的都是什么斗,出手的说不定都是龙脊背级别,我也想开开眼啊!
闷油瓶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忽然就站了起来走进他的房间,不一会走了出来,递给我一张东西。
那是一张平面图,但不是现代那种专业平面图,还 是用毛笔画的。我看了看就知道了,这是一张清朝的样式雷。
样式雷是代称,指的是一个雷姓的清朝御用设计师家族。他们主管几乎所有皇家建筑的设计工作,不过当时工匠地位低下,哪怕是天下第一的工匠家族,在普通人眼里也一直寂寂无闻。现代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家族的存在,只有我们这些搞建筑园林的才晓得样式雷多牛逼。
但在样式雷衰落后,他的后人出售了大量祖先的图纸,算是比较常见的东西。在我们系里,凡是学国林、学规划的,都对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我一下就认了出来。
我草草看了一下,图纸上画的并不是建筑,形状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一张机关图。
我把图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就问闷油瓶这图卖了多少。
闷油瓶朝我比了个数,那价很高,完全超出了样式雷的范畴,对方竟然也能出得了手,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我有路子。
我实在看不出这张图纸能值这么多,就再次仔细看了一遍。但我虽然是学建筑的会看平面图,但是样式雷又不是国标软体画出来的,我根本不会看,只好悻悻地又还给闷油瓶:买家是什么人?
闷油瓶接过图纸,随便一折就放进上衣口袋,就说:霍仙姑。
霍仙姑我是知道的,爷爷的笔记本里有记录。长沙老九门唯一一个女人,就是白沙井的霍婆子。霍仙姑是霍婆子的第三个女儿,据说霍婆子有个儿子跟了老蒋去了台湾,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老底被翻了出来,霍家也就跟着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从闷油瓶嘴里听到她的名号。
我皱了皱眉,就问闷油瓶:为什么要见她?
闷油瓶摇摇头,道:不是我要见她,是你要见她。
我听完一呆,接着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刚才那人打的是我的手机,那也就是说就算霍仙姑那边的人想要联系卖家,也应该是联系我。
但霍仙姑是什么人,也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见的。我不知道闷油瓶在外面放出了什么话让对方答应见我们,而且看起来他像是有什么不方便出面,所以拿我当挡箭牌。
再一想,胖子这个不靠谱的,我们去北京找他,他肯定也会一起去见那什么霍仙姑,到时候肯定不得安宁。不过这种江湖事,其中的规矩我都不清楚,一个人的确没法应付,胖子的确是最最合适的帮手。
想到这里我简直一秒都坐不住,立刻就给胖子打了电话。胖子一听说我也要过来,立即表示热烈欢迎。
我把我这边遇到的事一说,胖子立即一口答应了下来,道谈判他内行,全交他身上,包我到时候有头有脸,又问我和闷油瓶什么时候过去,要先请我们去喝酒。
这事稀里糊涂就这么定了下来,我完全不知道见了对方要说什么,闷油瓶又什么都不说,看起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到了北京再看看这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天后,我和闷油瓶到了北京,在胖子琉璃厂的店里碰头。这次来北京估计要住上一段时间,胖子那四十多个平方的地实在局促,就给我们在他家附近找了个小宾馆。
那宾馆的外观虽然看起来很老旧,但电话空调热水无线上网什么的一样没少,房间铺盖也还算干净。我们更差的地方都住过,更何况两大老爷也没什么讲究,就凑合着住了下来。
我们各自洗了澡,那个舒服,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总算是缓过来了。胖子一看我们都歇得差不多了,就拖着我们到旅馆旁的饭馆吃涮羊肉。
胖子是个讲义气的人,所以点菜一点也没手软,但我不知道原来闷油瓶吃饭也是个狠角色,满满一大桌的菜他面无表情地吃掉了七七八八,而且看起来再来一桌他也同样吃得下去,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这种吃法看起来就像在我家他从没吃过饱饭一样,胖子那怜悯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娘的,也不知道吃下去的东西都塞到哪里去了。
和闷油瓶相比,我和胖子喝得面红耳赤,菜倒是没吃多少。正吃得畅快淋漓之际,闷油瓶忽然一下站了起来,绕过我的位置就朝外走。我抬头顺着他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好像是厕所的方向,估计闷油瓶是吃多喝多了要去放水,我也没太在意。
但我们接着吃了大概十来分钟,闷油瓶还是没有回来,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就说我去放个水。
胖子一看就笑我太过紧张,说这店人多得很,上厕所排个队正常,我这幼儿园老师实在太负责了。
我笑骂了胖子一句,起身往厕所的方向走。这餐馆果然生意红火,我挤了半天才走到目的地。虽然是排档水平的消费,但装修档次还不错,厕所更是特地隔了开来,打扫得也相当干净。
我一踏进过道口就看到闷油瓶的背影,正要扬声跟他打声招呼就感觉眼前一花。
等看清楚面前的情况,我整个人简直都傻了闷油瓶被人单手拽着领子摁在墙上,那人的手臂还横着架在闷油瓶的脖子上,这完全就是一个开打前的姿势。再仔细一看,那人不就是蛇沼里见过的黑眼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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