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说:当年玉潭城外开仓放粮,咱们打过照面的,只是你在城下,我在团楼上。
八阎罗一愣:团楼上是你?
对,沈曜笑,所以我有心放你。八阎罗说:你哪有这么好心?
沈曜说:盛军与天一军继续在玉潭城僵持下去,白白便宜了李昌祐。我想先带你去与石慕谈谈。如果谈得拢,其他俘虏我也一并放了。
八阎罗说:望州的王逢吉前日降了我们天一教,我们教主这会儿应该已经入城了。
沈曜拍他身上:那我一人带你入玉潭城如何?
你倒有胆识。八阎罗活动身体,回玉潭城吧,我带你去望州分坛。
有机会故地重游,酒也喝光了。我插口:我能去玉潭城么?沈曜答应:走吧,一起渡江。
我们三人坐船渡江,晚歇玉潭城外。十月九日早间入玉潭城,只见满城飘红。我问八阎罗:这些人家门口的布扎红花是怎么回事?八阎罗说:我教从湟中起兵开始,就四处张贴告示。接受石教主庇护的人家可在门前绑上布扎红花。
沈曜冷冷说:好手段。
走了一阵途经玉潭城瓦子,迎着城中翻飞的朵朵银桂和屋檐下晃荡的红花,我对沈曜说:我去逛逛玉潭。沈曜说:你去吧,买完酒早些回袁州。他猜到我去买酒。
我与沈曜分了路。没几步,走到潇湘馆牌匾下,有龟奴招呼:官人,别处有的,咱家都有!新酿熟的麴米春,别家瓦子可没有!莺莺燕燕也招锦帕:官人,进来耍会子。
我说:来一盏麴米春。步进堂中,独占角落边桌。旁边坐了两个迂酸文人,一人摇头晃脑背天一教经文:众生从无始际,因有种种恩爱贪恋,故有轮回。因有诸欲,助发爱性,故令生死相续。另一人接:欲境起诸违顺,境背爱心,而生憎嫉,造种种业,故复生炼狱鬼魅。有龟奴上一壶一杯:官人,麴米春一盏。我倒一杯,后一文人搭话:闻道望州麴米春,才倾一盏便醺人。我一口闷,又满一杯。先一人接着探讨:这经文讲,因贪恋不能实现,而生憎恨嫉妒,足以令炼狱鬼魅死而复生。中间造下种种恶业。后一人说:个个都下炼狱,炼狱怎么装得下?兄台,你信炼狱之说么?却来问我。
不晓得。我这命金贵,炼狱不会收。我就酒回答。那两文人起身,后一人冲我怀中拍了一下:兄台看开些。他两人离开。
我喝完那一盏,对龟奴喊:打一壶麴米春带走。从怀中摸银两,空空如也。银两被刚那两人摸了去!
龟奴过来后,我只得说:今日未带银两,能否通融我回去取?他呸一声,拽我领子将我掼在地上,朝前面喊:又有吃白食的!另三个龟奴拥上来,哄笑声中合力将我丢出门口。
我掏出腰带明珠:能拿明珠抵酒钱么? 我没见过什么明珠、暗珠的!那龟奴嫌恶地甩开明珠,你这打扮也不像有明珠的人。莫来耍把戏!明珠滚入街边污水中。
街上人来人往,我避开踩踏的脚,连滚带爬捡起蒙上污垢的明珠。一抬头撞进一双眼里,霎时定在原地。
那双眼睛平淡无波,眼瞳漆黑,深沉如同九幽之水。银桂树下,这人周围站着四个黑衣人。他停了一下,即从旁绕过。我不假思索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卫然后收了声。
不是他,他不是卫彦。
备注:八阎罗骂人的话来自《水浒传》。一千多年了,国骂还是张口必当人爹,也是毫无进步。
第68章
标题:业火红莲
概要:那些银桂花落下来,纷纷扬扬,如同分崩离析的现实碎片
左后黑衣男子喊:教主,他能抱住你!右后黑衣女子说:五阎罗,教主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而那人看看我抱住他的手,兴味盎然地询问:你,谁?他面目平淡,不似卫彦轮廓分明的英俊。面颊光滑平整,不带半点伤。只薄唇和眼睛形状相近。他肤色苍白,仿佛曾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幽居过许久。身型和卫彦一样瘦削颀长,结实有力,但身量却比卫彦高出存许。他走来时虽不易被察觉,但并不像卫彦那样没存在感。他势如远山,磅礴巍峨,一旦消失会举世震惊。这气势久居高位才会有。我生平所见,竟只有沈曜才能持平。
李平,我松开手,顺他腿滑坐地上,李子的李,平常的平。
他问:抱我,为何?
不想提,我诌个由头:我想要你请我喝酒。
他居然点点头,应我:好,喝多少?
我胡扯:多多益善。能有酒池肉林更好。
他皱眉歪头:肉林?
我收回前言:酒池便好,酒池便好。
左前娇俏女子说:教主,这人要你请他,是叫你做冤大头诶。
而冤大头轻轻击一下掌:七阎罗,叫人。右前黑衣汉子瘦削精干,右膝一点叩在地上:是。是?我问:是什么?精干汉子消失。
不一会儿,两列汉子出现在街两旁,黑衣劲装打扮直排到街转角。
我擦擦眼睛,怀疑今日没喝多少便醉。
教主说:三阎罗,清行人。左前娇俏女子跃出去说:将街上行人点了穴,放入两旁瓦子中!左列汉子依言行事,各瓦子闹闹嚷嚷。三阎罗带头跃进瓦子里,里面马上静下来。
教主说:九阎罗,买酒。右后黑衣女子说:是,随我买酒去!右列汉子跟她离开。
教主抬头看看牌匾,接着说:五阎罗,潇湘馆。然后对我说,进。左后的五阎罗躬身进去,边进边将这所潇湘馆中的所有人点穴扔到隔壁。我随教主进到里一进,五阎罗蹿入两侧房间,将那些正行色神之礼的人裹在被子里依次扔出去。
半个时辰后,世界干干净净。最里进有一扇超大木门,侧边两个小门。五阎罗从侧门蹿进去,出来报:教主,里面是泡澡池。教主说:倒酒。五阎罗飞身出去。
一炷香后,九阎罗率先前那列大汉从小门进入泡澡池。我推回合不拢的下巴,教主又说:进。我愣在原地,他打横抱起我,轻轻松松迈进大房间。房里重重轻纱,他单手揭起又依次放下。
鹅卵石垒的泡澡池纵八丈,横四丈,深六尺。正对着门的池边,有宽大软榻,上铺玄色织锦,暧昧难言。左右各站十二名黑衣汉子,正不断拍开酒缸的封泥往池中灌酒。酒缸封条未去,可见的就有竹叶青、女儿红、秋露白、金盘露、荔枝绿、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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