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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职工食堂统共有三层,该有的都有,味道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干净放心,因此许多老员工退休后也常常来,有时还带着孙辈。
这栋楼里还有超市、面包店和水果铺,走的都是员工餐卡。
周为川原本想带岑樾上三楼,那里可以点菜,但岑樾刚进门就被一个排长队的窗口吸引住了。
是个主食窗口,岑樾见有人直接买了一大袋子,馒头包子发糕,怕是够一大家子人吃。
“你之前说食堂的花卷很好吃,是不是在那买的?”
周为川点头:“想尝尝吗?不只花卷,其他的也很受欢迎。”
最后岑樾选了个糖三角。
这东西是他小时候的最爱,长大以后对甜度的接受能力下降,就不怎么吃了,时隔许久冷不丁看到,竟然有点馋。
糖三角冒着热气,形状十分标准,褶子捏得严实,看不到里面馅的颜色。咬开之前,他问周为川:“你猜这里面是白糖的还是红糖的?”
“我之前吃过,不用猜。”周为川提醒他:“小心烫。”
是红糖馅的。
半凝固的糖馅里还夹着花生碎,比起岑樾小时候吃过的,口感上更加丰富了。
但他还是被烫得惊呼了一声,皱着眉抬起头时,刚好对上周为川带笑的眼,于是他也不自觉跟着笑了。
因着周为川还要加班,这顿晚餐多少有些仓促。
从食堂出来,岑樾戳开随餐供应的酸奶,想起方才隔壁桌的那对母子。
男孩在附近的航天中心小学念四年级,穿着校服,红领巾歪歪扭扭地套在脖子上。他一边吃饭,一边和母亲炫耀自己数学小测考了满分,还说长大要当他爸爸的领导,指挥他爸爸造火箭,一副洋洋得意小大人的样子。
岑樾听着想笑,又忍不住联想,周为川小时候会不会也这样。
他成绩肯定也很好,也有个作为榜样的工程师父亲,说不定也想着长大以后赶超。
“要是从这里一路念出来的话,应该会像周老师一样品学兼优吧。”岑樾半开玩笑道。
没想到周为川接了句:“不要像我,我可不是好学生。”
“C大毕业还不算好学生吗?”岑樾扭头看他,“让别人听到要气死了。”
等等,说漏嘴了。
他咬紧吸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为川没和他提过自己的母校。
在感情里耍心眼的事,岑樾向来得心应手,换做以前,要看他想不想玩,现在则要顾忌对方的态度。
是不是好学生,暂且不下定论,但周为川断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
聪明就不说了,关键时刻还会动粗呢,且手劲奇大。岑樾看着眼前貌似温文尔雅的男人,忽然有点想笑——别看这人不追问,不计较,但心里肯定跟明镜似的。
决定在这里等周为川下班,纯粹是岑樾临时起意。
周为川离开后,他先是蹲在一家商店门口,看两个大爷下象棋,后来其中一个大爷有事走了,他便自告奋勇,上场陪落单的大爷来一局。
结果是他被杀得很惨,果然路边大爷的下棋实力不容小觑。
接着他又从路人口中得知,今天限行的车尾号是5和0,周为川的车尾号是5,也就是说,他加完班后需要坐公交回家。
庄亦白邀请他今晚喝酒,关爱一下上班人士,但岑樾不打算应约了。
周老师加班很辛苦,而他追人需要拿出诚意,送他回家当然比喝酒重要。
就这样,从六点半到九点,岑樾在附近逗留了两个半小时。
有时候观察人,观察不同城市里的不同人,是件很有趣的事。不必到远处取观察样本,因为北京实在是一座层层折叠的多面城市,这一面里遇到的人,可能和下一面里截然不同。
无数个叠面里存在着无数种生活范式,没有一个统一标准去评判对和错。
岑樾之前在攀岩馆遇到过一位裸辞的同龄人,他说自己爱上北京的条件很严格:雨天,公交车上空荡荡,路上不堵车;空气里有放线菌的味道,要淡,太浓了就像土味了;下车时,路口那家老字号馒头铺的糖火烧和麻酱烧饼还没卖完。
岑樾从他最近的朋友圈得知,他已经决定回老家了,和北京再也不见。
看来能满足条件的时刻还是太少了,而生活又太辛苦。
当街溜子的时间过得很快,周为川打来电话时,他正在逗熟食店老板养的金毛犬。这家伙平时肯定没少吃店里的边角料,是实心的,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喘气,还不忘冲着岑樾摇尾巴。
“还没走?”周为川问。
“对啊,在等你,”岑樾故意使坏,把金毛犬的耳朵拎起来,挡住它的眼睛,“你下班从侧门出来,过个马路就能看见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