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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接受姜贞另嫁他人,也可以接受姜贞与别人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但他不能容忍姜贞带着别人的孩子来继承他的家业,更不能容忍那个孩子是导致姜贞移情别恋的人的孩子。
相豫章掌心重重拍在御案上,“你休想让我九死一生打来的江山交给楚王的孩子!”
“你九死一生,难道我便安享富贵了?”
姜二娘反唇相讥,“为了你的千秋霸业,我的阿和惨死在战乱之中,相豫章,你欠我的拿什麽来还?!”
阿和两字如同魔咒,让暴怒的帝王陡然失声。
帝王喘着粗气瞪着殿里的女人,那个雍容华贵的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岁月弹指过,却不曾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还是那麽美丽,那麽不可方物,是让他一眼便心动的模样。
可是为什麽,他们的模样还未变,性子与关系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从少年夫妻,走到相看两厌?
相豫章心中一痛,声音有一瞬的颤抖,“阿和.......你还有脸提阿和?”
“若不是你——”
“是你!”
姜贞冷声打断相豫章的话,“相豫章,阿和是被你害死的!她死在你手里!”
“是你罔顾父女之情,对她见死不救!”
姜贞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冷,“更是你铁石心肠,任由她尸骨无存!”
“相豫章,你不配做阿和的父亲!”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近乎在咒骂,“相豫章,百年之后,你有何面目在地下见阿和?”
杀人诛心。
曾经能抚平他所有伤痛的人,说出来的话却如一支支利箭射/入他心口,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紧紧握着拳,几乎将牙咬碎,才堪堪忍住自己被人踩在逆鳞上的勃然大怒。
“姜二娘,你休想转移话题。”
相豫章声音极低,“我今日召你过来,不是为了与你争吵阿和之死的,是为了东宫太子之位。”
姜贞满面嘲讽,“这是自然。”
“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怎会在意一个女儿的生死?”
“您所在意的,是江山万里,是千秋万代。”
姜贞讥讽道,“女儿?呵,她若死了,自会有旁人再为您生儿育女。”
“姜二娘!你能不能不要再胡搅蛮缠!”
相豫章再也听不下去,低沉的声音陡然拔高,“无论你怎样岔开话题,我的心都不会更改,我不可能让你的姜奕成为太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上书我立皇太子的人都是你的人!”
在暴怒中,无情的政治机器难得地保持了理智,“不仅是你的人,更是楚王的人!那些人蛰伏在朝堂之上,只要一有机会,便想立他们的小主子为皇太子,撺掇阿和用命换来的大夏王朝!”
“你们休想!”
提起阿和,帝王眼底多了一丝血色,“大夏的锦绣河山染满了阿和的鲜血,我不可能交给楚王的后人!”
“姜二娘,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阻止不了我立储的决心,更不可能将我掌控于鼓掌之中!”
帝王声音阴鸷,“若你执意如此,便别怪我手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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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已经登基为帝的男人的确没有手下留情,哪怕她送姜奕远走高飞,也没能逃过他的铁腕手段。
等她赶到的时候,姜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半大少年的瞳孔不断涣散,无力的手指慌乱着,想要去抓什麽,却什麽都抓不住。
姜奕抓不住她,她便去抓姜奕的手。
“别怕,阿娘来了。”
她握着姜奕的手,一遍一遍安抚着。
“阿娘......”
姜奕的声音很轻,“对不起啊,又让你与阿父吵架了。”
“没有。”
她摇头,“阿娘与阿父吵架不是因为你。”
“小奕很乖的,阿娘阿父都很喜欢你。”
她抱着这个她养了八年之久的少年,忍不住想起她带着他从江东之地回去的那一年。
那一年相豫章尚未得天下,那一年她与相豫章因为阿和的死而日渐疏离,少年夫妻的情分几乎消磨殆尽。
可是她还是带着小奕回去了,为了自己心底最后一丝清白良心。
——那是救她性命放她出楚地的人的孩子,她不能对他坐视不理。
她本想将小奕安置在中原之地,让他做一个富家翁,远离政治与战争,平平安安在新王朝长大。
可偏偏,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前来找她的相豫章,男人领着精兵悍将,一路搜寻她的下落,将身后打得热火朝天的战场搁置在一旁。
这样的他,遇到的却是领着一个孩童的她,那个孩童亲昵喊她阿娘,模样与他最恨的楚王有着七八分相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