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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人待物的事情上,她无可指摘,比士族们养出来的高门贵女更知礼,绝不会刻薄人,更不让人当衆下不了台。
——所以她现在生气没生气只有她自己知晓,不大会看人脸色的他根本看不出她的脸色是喜还是怒。
“......”
就很尴尬。
再看周围人,以相豫章为首的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打量还有疑惑,当然其中要属姜七悦面上的鄙夷最明显,在她看来,他隐藏身份就是没把相蕴和当朋友。
商溯莫名心虚。
倒不是不把相蕴和当朋友,而是先有老仆话赶话把他说成三郎,后有相蕴和拜托他找弱小贫穷又可怜的商溯,他这人性格向来恶劣,这种情况下当然想看相蕴和的乐子,于是故弄玄虚,把相蕴和的胃口吊得高高的,随后自己道破真相,让小姑娘大吃一惊。
不行,这事儿越想越恶劣,不是没把相蕴和当朋友,而是将人当猴耍。
尤其还当着这麽多人的面,他把相蕴和耍得团团转,哪怕相蕴和性子软和不生气,但相豫章是出了名的爱女如命,能眼睁睁看着他耍相蕴和?
是,他确实能打仗,是所有主公都想招揽的绝世将才,可招揽归招揽,招揽之后用完便杀也不是主公们做不出来的事情,史书上那麽多的兔死狗烹,多他这条也不多,没了功高盖主的他,皇位宝座上的人才能睡得更安稳。
短短一瞬,他仿佛看到他助相豫章姜二娘一统天下,但九州刚刚归一,他便被黑心夫妻俩联手弄死。
——还别说,这的确是相豫章与姜二娘能做出来的黑心事。
而满头珠翠一身华服的相蕴和冷冷瞧着他的尸体,擡起蜀绣玉鞋,踩在他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无比厌恶丢下一句话,“顾三郎,你也有今日。”
“你当初骗我耍弄我之际,可曾想过今日的尸首分离?”
不不不,他想过的。
他只是想逗逗她,没想让她记恨他。
“你怎麽不说话?”
相蕴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商溯陡然回神,“我——”
话刚出口,想想自己耍人玩的缺德操作,商溯声音戛然而止。
我字之后是长长的沉默,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脖颈,后面的字一个也吐不出,相蕴和有些奇怪,看了又看面前脸色阴晴不定的少年,“你现在不想告诉我你的身份?”
恩,应该就是这样。
三郎与家人关系不好,父母亲人是他心口的一道疤,当着那麽多人的面把自己的身世说出,对他来讲是一种自揭伤疤。
“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相蕴和十分善解人意,“等你什麽时候想说了,什麽时候再告诉我。”
“你放心,我不是看重家世的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世而对你改变态度。”
“无论你是顾家三郎,还是李家三郎王家三郎,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都不会变,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爱做亏心事但从来不怕鬼敲门的商溯突然开始亏心。
与相蕴和的通情达理相比,他人品低劣令人发指,简直不配跟相蕴和做朋友。
更要命的是他不是李家三郎更不是王家三郎,他是她心中弱小贫穷又可怜的商溯。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麽觉得商溯就该又穷又弱又可怜,但他知道的是自己与她想象中的商溯相差甚远,除了名字相同外,剩下没有一丝相似,让他都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在找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商溯越想心里越没底。
而彼时打量商溯的相豫章,也得出自己的结论,军师果然是军师,面前的少年郎极有可能是他们正在寻找的战神商溯。
相豫章不是没有怀疑过顾家三郎便是战神商溯,但两者之间相差甚远,一个穷得叮当响,浑身上下透着任人鱼肉的软弱好欺气息,另一个把我穷得只剩下钱写在脸上,嚣张跋扈得见了大盛天子也敢刺几句,家世性格截然不同,他自然没有往深处想。
可今日被韩行一暗示后,再看看面前少年的反应,那种荒诞又真实的念头再度涌上心头。
军事天才不是地里长出来的大白菜,能摘了一颗还有一大片,像商溯这种旷世奇才,几百年也难找出第二个,不可能有了一个商溯,还会再出现第二顾家三郎。
至于性格与家世,倒也好解释。
阿和前世并不认识商溯,对于商溯的了解也仅限于鬼鬼相传的口径之中,乱世之中三人成虎不是什麽稀奇事,世家出身性格桀骜的军事天才被传成任人欺辱的小可怜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这麽一想,相豫章越看顾家三郎越觉得他是传闻中的商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