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折腰
陆齐带着一身鞭伤回到别苑的时候,繁星隐匿,院内静悄悄的,连蝉鸣也息了。
鹿鸣苑是他幼时居住的地方,地处偏僻,离仆从下人居住的小院最近。在不懂事的年纪,他经常苦着脸和娘亲抱怨,为何自己和四弟住的那样远,一起玩耍多有不便。
院门口几个小厮在凌霄花架下打盹,见主子回来,殷勤的打着灯笼上前迎接,转眼瞧见主子满身伤痕,衣衫带血,又忙不迭的去请府医。
处理伤口是极麻烦的,血痂与衣衫碎布黏在一起,脱衣时强行撕裂开痂壳,鲜血登时涌出,痛得挠心。陆齐双眸紧闭,面色不动的忍耐着,眉宇微微蹙起,呼吸偶尔加重。
府医王大夫是家中老仆,眼瞧着陆齐长大的,见此心疼不已,他极力放轻动作,可手帕上的血依旧染红了水盆。
“劳烦您了,王爷爷。”陆齐上完药,疼出一身冷汗,还不忘道谢。
“家主当真是铁石心肠,哪有这么折腾弟弟的?用这种鞭子责打,还不让人脱衣服!”王大夫面色不忿,气呼呼的埋怨。
陆齐淡淡的笑了,眼眸微黯淡:“流云师兄那样得兄长宠爱,兄长还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赐死他,更何况我呢?我应该感恩兄长的慈悲。”
王大夫叹气,忍不住多嘴:“二爷,您为何还要回来?”
陆齐自成年起便被派去统领逍遥阁,只有逢年过节祭祀之日,以及家主召见才能回谡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儿是我的家,不回来,我能去哪里?”身上的伤被药水蛰得生疼,陆齐疲惫的闭上眼道,“时辰不早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王大夫行了礼,提着药箱走出去。
陆齐迈步行至窗边,伸手推开红木窗棂,探出身子仰望云彩中若隐若现的弯月。
比起这顿鞭刑捶楚,更让他担忧的是大少爷陆晚吟。
他幼时虽然一直生活在谡山,可除了祭祀节日,陆齐也未见过这个大少爷几次。
陆家家主陆乘风与大夫人乃少年夫妻,多年来相敬如宾,大夫人丝毫不在意夫君有众多宠侍,甚至在生下继承人陆晚吟后搬离谡山,常年居住在太合宫中。
传闻大夫人在豆蔻年华与徐家公子徐商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无奈两人身份悬殊,最后迫于家族压力嫁给陆乘风。出嫁之日,十里红妆声势浩大,徐商痛失爱人,留下绝笔血书自缢于两人定情的龙柏树下。
陆齐在幼年见过大嫂,高贵寡欢而冷情的女子。令人见之难忘。都说儿子容貌像娘亲,陆晚吟眉眼间俊美到张扬的极致艳丽,确实像大嫂年轻时的模样。
为何大少爷会知晓南宫府的事情?
陆齐凝神细思,将身边亲近之人的嫌疑一一排除。他遍体伤痕累累,神思倦怠,却不愿休息,抬首望着天边浓郁的墨色,死一般的寂静让他感到宁静。
桌案上红烛堆积蜡泪,他靠着窗棂发呆,不知不觉天边泛白,一夜悄然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翌日,天气阴沉,春雨如丝润物无声,青砖地铺上一层碧色,经过雨打的芭蕉格外翠绿。
清风徐来,竹叶簌簌,露珠如雨点般坠落,惊动一只躲在篱笆下的橘色小猫。
院门外传来轻声细语,陆齐抬眼望去,只见一白衣公子撑伞徐徐而来。
那公子身姿风流,撑伞的手指骨节修长,白皙纤细,步态从容优雅。伞下是一张清冷俊秀的脸,唇红齿白,秀发乌黑,好似山水画中人。
“二爷,大少爷有请。”
陆齐微微蹙眉,心底涌起一股莫名不安,淡淡问:“阁下是?”
“我是大少爷房中的侍从,徐之斐。”白衣公子答道,嗓音清冷如松间化雪。
陆齐颔首,不再多问,命外间的丫鬟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他换上一袭枣红色绸袍,窄袖金边,玉冠束发,更添三分俊逸,气势内敛,又是可以杀伐决断的逍遥阁主,玉面修罗。
锦衣之下血淋淋的伤痕,发痒又发疼。
徐之斐的性子很冷,路上一言不发,只是往前走,两人绕过亭台楼阁,湖畔小溪,拾青石台阶而上,朝着最高处的别苑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齐很快发现两人并不是走向大少爷的居所,而是家主陆乘风的主院,他不是多事之人,并不多问,只是跟着徐之斐走回了昨日受罚的花厅,穿过影壁与游廊,踏入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家主陆乘风的内寝。
高堂大厅,威仪森森,哪怕只是行走在此处,陆齐不由自主屏息凝神。
家主昨晚并未留宿,偌大的寝屋内只有陆隐与陆晚吟两人在说笑。
陆隐一身雪白亵衣懒懒靠在软塌上,面上多了几分血色,精气神不错,略带歉意道:“二哥,本该我去找你的,晚吟也有事要托你,所以劳烦你过来。”
当着小叔的面,陆晚吟一改昨日嚣张跋扈,颇乖巧的笑着叫了声:“二叔。”
徐之斐温顺的走到大少爷身边,垂手而立,低眉不语。
“之斐,数月不见,你似乎变了。”陆隐瞧着面前气质清冷的白衣公子,意味深长的瞥了侄儿一眼。
一年前陆晚吟情窦初开,对徐家少爷一见钟情,死缠烂打,费了好多功夫才把性子冷淡桀骜的徐家少爷纳入房中,陆隐也被拉着出了不少主意。
“是大少爷调教的好。”徐之斐低声回话,语调平淡疏离。
陆隐心底觉得徐之斐的称呼有些过于疏远,转念一想,大抵是当着二哥的面,不好直呼其名,于是对着陆齐介绍道:“之斐是太合宫出来的高才,古琴很有造诣,师承国手,若是晚吟舍得,二哥可一饱耳福。”
陆齐微笑颔首,内心冷哼,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爷,我已经不弹古琴了。”徐之斐淡淡的说。
陆隐有些讶异:“为什么?”
徐之斐抿了抿唇,沉默片刻,低声开口:“大少爷不喜欢,就不弹了。”
不喜欢?陆隐迷惑的眨了眨眼,小侄儿当初可是很爱听徐之斐弹琴的。
“小叔,他这三根指骨断掉了,如今虽长好了,却再受不住琴弦开山裂石的力道。”陆晚吟笑嘻嘻的握住徐之斐的手指,亲自展示给陆隐看。
保养得宜的白皙手指,若是细看,确实长得有点不自然,翻过来,隐约可见指间疤痕。
徐之斐一言不发,任由陆晚吟的动作,眼角微微泛红。
“怎么这样不小心?”陆隐露出惋惜神色。
“不是不小心,是我敲断的。”陆晚吟稚嫩而俊美的小脸笑容加深,“我觉得他专注于古琴,不能一心侍奉我,就敲断了他的手指。”
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血腥场面,陆齐听到陆大少爷这番言论,没来由心里突了一下:十指连心,陆晚吟是怎么天真又残忍的做出这些事?
“二叔。”陆晚吟那双摄魂夺目的黑眸注视着陆齐的脸,好像要射穿他的灵魂一般,嘴角噙笑缓缓问,“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齐避开目光,淡然道:“徐公子是大少爷的房中人,怎么处置全凭大少爷的心意。”
“能弹古琴的名师有很多,小叔若是想听,我愿意为小叔寻觅。”陆晚吟松开徐之斐的手,徐之斐不自然的将手指缩入袖中,低眉顺眼退后两步。
陆隐不是多情之人,虽不能理解侄儿的做法,也不做论断。
“晚吟,我有话想单独和二哥谈,你出去玩会好吗?”
“好。”陆晚吟恋恋不舍的望了陆隐一眼,站起身来,“二叔一会儿去花厅寻我,我有事托你。”
陆齐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
屋内只余二人。
陆隐斜靠在床榻上,仰起头,一双清澈黑瞳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二哥,你害我在南宫家无端受了一掌,总得有个交代吧?”
“这事是二哥对不住你。”陆齐走到床榻边撩袍坐下,身体前倾拉近与幼弟的距离,嗓音低哑,“南宫家一直不安分,我想为兄长分忧,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我不懂这些。”陆隐摇了摇头,“你是第一个利用我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兄长把你保护的太好了。”陆齐莞尔一笑,“小七,世情薄,人心恶。”
“若是我死在南宫老爷掌下呢?”陆隐好奇的问。
“那我就把命赔给你。”陆齐神色坚定,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温声道,“不会的,二哥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动作之间牵扯到伤处,男人眉宇间不自主流露出隐忍痛意。
“我没有阻止大哥罚你,因为他不爱被忤逆。”陆隐微笑着说,“而且我也觉得应该给你一点教训,我讨厌被利用。”
“二哥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二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陆隐忽然转了话题。
“嗯?”陆齐眉捎微抬。
陆隐俊俏小脸神色认真起来:“你喜欢顾崇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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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顾崇南吗?”
陆齐被问的一怔,面露诧异,反问道:“小七何出此言?”
“顾统领一心爱慕二哥,二哥不知情吗?”陆隐不悦冷哼。
陆齐心下了然三分,微微一笑:“那又如何?我不心悦他。”
陆隐放下心来,如此甚好,不需要与兄长抢男人了,好奇心驱使下,追问一句:“为什么?”
陆齐上下打量床上的少年,一本正经道:“我喜欢女人。”
“……”
“若是小七有意于顾崇南,二哥将他送给你可好?”陆齐语调中有几分讨好意味。
顾统领在逍遥阁只是影卫首领而已,若是能攀附上陆隐——谡山家主唯一的亲弟弟,可谓是飞上枝头,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陆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七为何要费尽心思追求身份低微之人呢?”陆齐颇为不解。
床榻上的少年微微眯眼,似是想起什么,嘴角漾起一抹浅笑:“缘,妙不可言。”
结束谈话,陆齐从寝房退出,在侍从带领下径直走向花厅。昨日他就是在花厅里被罚鞭打,后背的伤口还淌着新鲜的血。
比起不谙世事的七弟陆隐,他心底更加忌惮性情不定的大少爷陆晚吟。
小雨淅沥沥,庭院草木格外青翠,花厅外有仆婢或洒扫擦拭,或修剪花枝,或清理枯叶。
屋内,陆晚吟慵懒靠坐在一张红木圈椅内,簇新的黑色靴子踩着踏脚圆凳晃荡,另一边,白衣公子徐之斐素手执一紫砂壶,将香茗缓缓倒入杯中,躬身奉上。
陆齐踏步走入屋内,长身而立,干脆利落而不失恭敬的询问:“大少爷有何吩咐?”
“你先出去。”陆晚吟不耐烦的打发徐之斐。
徐之斐垂首淡淡应一声,起身离去,经过身侧时,陆齐余光瞧见他左边脸颊红肿不堪,似是被人狠狠掌掴过。
“二叔怎么总是偷看阿斐?”陆晚吟眸中带笑,俊美的少年张扬肆意,言语轻佻,“难道二叔也想尝尝阿斐的味道?”
“大少爷说笑了。”陆齐冷淡回答,打起精神,绷紧神经,好专注对付眼前不可捉摸的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二叔对着小叔的时候,还有装模作样的兄弟之情,怎么对着我,就冷言冷语的?”陆晚吟嘲讽道。
陆齐抬起头,与面前不可一世的少年对视,目光内敛而锐利:“大少爷,闲言少叙,请问有何吩咐?”
陆晚吟没料到自己会被顶撞,露出惊讶而饶有兴趣的表情,他作为陆家的下任继承人,很少被人忤逆,一股莫名的征服欲与破坏欲油然而生,小少年眼眸深处的情愫复杂起来,倨傲下令。
“回话。”
“大少爷,昨日我对您的屈从,为的是兄长将惩罚的权力交给了您。”陆齐半阖凤目,眸中露出几分阴鸷精光,不卑不亢道,“等您先成为了陆家家主,再来命令我吧。”
他昨日细思一夜,想不出破绽,即便陆晚吟知道些什么,如今南宫家彻底覆灭,再难寻蛛丝马迹,没有任何证据,大少爷也威胁不到自己。
彼时他被罚跪三天,心力交瘁,兄长威严当前,又受了鞭刑,一时惊慌失措露出软肋,此时不会再重蹈错误。
陆晚吟被再次忤逆,并未动怒,反而突然很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乱颤。等他笑够了,歪了歪头颇有兴致凝视陆齐,好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二叔还是伤痕累累跪在地上的时候最惹人爱,衣冠楚楚的,就装起人来了。”
面对如此侮辱,陆齐充耳不闻,神色淡然开口道:“大少爷若无其他吩咐,请恕我先行离开。”
“你真不怕我把知晓的告诉爹爹吗?”陆晚吟睁大了眼睛,无辜又恶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齐平静的心一下子被扰乱,面上却波澜不惊,语调冷淡:“请便。”
“那我要说什么好呢?”陆晚吟单手托着下巴,小脸佯作思考状,“说二叔和南宫家的小姐偷情……”
陆齐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陆晚吟好似没有察觉,一边把玩着手中杯盏,一边继续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叔陷入热恋,被人诓骗了不少陆家机密,南宫家以此为要挟,和二叔里应外合,所以这些年发展壮大的很快……可惜纸里包不住火,南宫老爷野心太大,二叔为了自保,不得不找个理由彻底铲除南宫家……”
陆齐的眼神愈发阴郁。
“二叔真的很聪慧,挑唆南宫家大公子去挑衅小叔——”陆晚吟笑靥如花,话语戛然而止。
“大少爷,凡事需要证据,信口胡诌的故事,还是少编为好。”陆齐垂下眼眸,隐藏情绪。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尘归尘,土归土,真假已经不重要。
“我要处置你,无需证据,二叔太高看自己了。”陆晚吟双眸中笑容加深,语调轻蔑,“二叔不过是陆家一条不忠心的狗而已。”
再闻侮辱之语,陆齐好似听到笑话一般,从容又轻慢的开口:“大少爷,您能坐在此处肆意羞辱我,只因为您是兄长的儿子,我敬重兄长而已。”
他走上前两步,靠近圈椅里的少年,俯下身,眸光如刀,嘴角扬起不屑:“我是条狗,也只属于陆家家主,您又算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晚吟静静地望着他,重新审视眼前之人。
陆齐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迈步行至无人之处,陆齐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听着陆晚吟说话,惊出他一身汗,蛰得伤口生疼,似乎有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来。
如今想来,七弟这步棋,也算助他逃脱生天,将南宫府的秘密埋进坟墓里。
陆隐牵挂着顾统领,才养了半个月的伤,就嫌弃谡山无聊,想要和二哥一起回逍遥阁。
谢云亭一边吩咐侍从收拾好行李,一边派人书信禀告家主。
“大哥近年族务越来越忙,不要打扰他了。”陆隐道。
“家主再忙,心上还是牵挂您的。”谢云亭笑道,“爷,在南宫府时顾统领为您受过伤,可要给他带一份谢礼?”
陆隐受到启发,心情颇好,伸臂搂过他,在脸颊边亲了一口:“你可真体贴。”
“您想送他什么?”谢云亭顺势虚靠在主子怀中,享受片刻温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隐左思右想,一时间竟不知送何物是好,苦思半日,灵光一现,笑道:“顾统领执行任务难免受伤,我要送他一枚天灵丹,还有天罗宫的九幽还魂草。”
这两物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顶级圣药,任何一样都能在江湖掀起一番争夺。
谢云亭心下讶异,又生出一股莫名嫉妒,倒不是嫉妒礼物贵重,而是主子爷的赤子之心,顾崇南一个影卫首领何德何能去承受?
“顾统领怕是不知这两物的珍贵。”他斟酌着建议,“怀璧其罪反而不好,主子爷不如投其所好,送些顾统领心爱之物。”
陆隐主意已定,并不听劝,伸手捏了捏怀中美人的脸颊,推开他示意快些收拾细软,好早日出发。
晨光熹微,几辆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日夜兼程赶回逍遥阁。
逍遥阁主陆齐已然发现了七弟的小心思,既然七弟想玩玩,他作壁上观,无心干涉。
身后的谡山渐渐变成雾中一个模糊影子,陆齐撩开马车的窗帘,呼吸着山间清新自由的空气。谡山于他,好似枷锁囚笼,只要回到那里,身上便如压千斤重石,身心不可自主。
一行人回到逍遥阁时,天色已晚,明月高悬,繁星满空。
天刑殿,地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漆黑的墨室内,顾崇南侧卧在干草铺的塌上小憩,他被囚在漆黑的墨室多日,眼不可见,耳不可闻,不知时光流逝,牵挂着阁主安危,心急如焚。
南宫府灭门后,阁主是被陆家的九龙御卫押解走的,昏迷不醒的七爷被抱上马车,随后他就被扔进了墨室,等待惩处。
黑暗中,半梦半醒的游思之间,顾崇南又回到了少年时那个雨夜。
他看着年少的自己浑身是血,随着一曲幽怨哀婉的萧声,跌跌撞撞走入瘴雾弥漫的竹林深处。
彼时顾家山庄为叛徒所灭,顾崇南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友,他才十五岁,浑身满是狰狞刀伤,心存死志,在滂沱大雨之中,无主孤魂般随意游荡着,求死。
一道哀戚的萧音从密林深处传来,若隐若现,声声断肠,曲调之凄凉悲苦,正好合着他此刻的处境。他在大雨中苦苦追寻萧声,最终停在一处星火如豆的茅檐草舍前。
屋内传出的萧声越来越凄婉,哀扬,如孤飞南雁,啼血杜鹃,少年顾崇南竟然和对方产生心意相通之感,他越听越悲,想到自身遭遇,惨死的爹娘,想到苍天无情,顾家到最后只剩他一个孤鬼,竟不能自控,捶地痛哭起来。
萧音骤然停了,良久,屋内传来一道内力逼出的声音。
【你为何哭泣?】
【我想到天底下原来还有这么多伤心人,情难自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拿匕首,是要刺杀我吗?】
【不,我只是个将死之人,有幸听到公子的萧声而已,是我打扰了,我现在就走。】
【天地浩大,难道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一句话,再次引动少年顾崇南的心绪,在磅礴的大雨之中,他完全爆发了情绪,他怒斥父亲的徒儿,为了权势金钱弑师,他又说到因为重情义反而被害死的爹娘,被烧毁的顾氏山庄,语调越来越激昂愤怒。
屋内的人安静的听他讲述,幽咽的萧声再次响起,细若游丝,如诉如泣。
一曲终了,满腔的悲愤终究被倾盆大雨浇灭,少年顾崇南跪倒在地,哽咽着拿起匕首,恐惧而不甘心。可他太冷了,他太想爹娘了。
他闭上了眼,颤抖着将匕首用力刺向喉咙。
一颗棋子穿透纱窗疾射出,精准打在少年顾崇南手腕上,匕首刺空,带出一抹血痕。
【你晚些再死吧,你的仇,我替你报。】
少年顾崇南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大雨模糊了他的双眼,胸中气血翻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此言当真,顾崇南的命,此生就是公子的!】
半晌后,屋内传来轻微的叹息。
【你我都是六亲缘浅之人,我不要你的命。青松寒不落,碧海阔愈澄,江湖地远天阔,顾少侠无妨徐行吧。】
【可是……】
【我等的人来了,顾少侠,请离开吧。】
狭长阴暗的走道传来脚步声,有人举着火把慢慢走来,狱卒点上四处壁灯,烛火微弱的光芒点亮黑暗。
顾崇南陡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
牢房的木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顾崇南以为是阁主回来了,面露期盼之色,等到他的双眸适应烛光,定睛一看,走进来之人并不是逍遥阁主陆齐,而是恶劣的少年郎——陆隐。
他心情复杂,一言不发,只是皱眉望向来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统领。”少年面如春花,神采奕奕,面带笑容打趣,“你怎么又被关在牢里?”
顾崇南挪开目光,语调冷淡,“阁主何在?与七爷一起回来了吗?”
陆隐心里忽地莫名疼了起来,比当初中南宫老爷的鬼方掌还要痛。
“顾统领好生无情,也不问一问我的安危吗?”陆隐强撑笑意,背后的手指攥紧手中木盒,木盒里装着送给顾崇南的礼物,天灵丹与九幽还魂草。
“七爷好生生站在此处,想必已经化险为夷。”顾崇南嘲讽道,“阁主危急关头赶到南宫府,救了七爷性命,却惨遭牵连。”
陆隐的好心情一扫而光,怔怔盯着顾崇南。
“我很好奇,如果南宫老爷一掌打死了我,顾统领会伤心吗?”
顾崇南侧过脸去,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幽谭。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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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短短二字如一把利刃,狠狠插入陆隐心脏中。
昏暗摇曳的烛光中,陆隐笑出了声,璀璨星眸一点点阴沉下去,将手中价值万金的礼物摔在地上。
九幽还魂草遇石而焦,能从阎王手中夺回性命,需用紫檀木盒盛放。
顾崇南冷笑一声,抬头望过来,眸中尽是讽刺:“七爷为何发怒?我只是如实相告而已。”
“顾统领为人实在真诚。”陆隐言不由衷的赞美,缓步走上前来,语气轻慢,“你这么惦记二哥,二哥说要将你送给我呢。”
顾崇南眼眸深处流露出惊讶和不愿相信的神色,面色冰冷如铁,含着恨意怒视眼前少年:“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陆隐欣赏着男人眼中的仇恨,此时,好像只有伤害和折磨才能让他感同身受,顿了顿,继续凉薄说道,“二哥早就回来了,并没有来看望你,甚至默许我过来,对你为所欲为。”
“七爷,请自重。”顾崇南警觉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可这四方牢笼,无处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