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九——”
“啪——”
“唔嗯……二十——”
行刑完毕,初云从怀中取出雪白锦帕细细摩挲鞭身,一丝不苟擦去斑驳血迹。
鞭子是特制的,极细极锋利的钢丝密密顺着莽纹缠绕,锋利无比,若用上些内劲,可将人鞭打致死,一般是用来审讯惩戒下人的。谡山陆家传承嫡长子继承制,庶子或旁支子弟在家族中的地位,半主半仆,完全看家主态度。
跪在地上受刑的这位陆家二爷,在江湖上是有名的逍遥阁主,回谡山后不过是不讨家主欢心的庶弟,地位与家臣也没有太多差别。
陆晚吟大马金刀坐在美人榻上,一手品着茶,一手捏着糕点漫不经心喂鸟雀玩耍,直到刑罚结束,才施施然扔下糕点,有侍从膝行过来,温柔的拿绢帕替他擦净手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鞭子也不算太多,二叔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
陆齐极力压抑喉间翻涌的血气,后背传来刻骨钻心火辣的痛,唇齿间满是血腥味,名贵的衣料早被鞭子割破,皮开肉绽,鞭痕斑驳,干涸的血液黏着衣衫碎布,处理起来最是麻烦。
“咳……大少爷过誉了……咳咳……”
“爹爹就是心软,架不住小叔求情。”陆晚吟招了招手,傲慢又悠然地命令,“二叔,靠近点。”
侄儿高高在上,叔叔卑躬屈膝,辈分和年纪的逆转,却因为百年家族秩序,显得理所当然。
陆齐沉默片刻,挪动麻痹的膝盖想要起身。
“砰——”
白瓷的茶盏在身前炸响开,碎片四溅,阻止了陆齐起身的动作,青紫的膝盖再次磕在地上,碎瓷扎进肉里,鲜血马上泅出一片。
陆晚吟笑着歪歪脑袋,俊美的小脸上恶意满满:“二叔怎么一点规矩没有,允许你起来了吗?”
陆齐低垂的脸上露出受辱的表情,暗地里握了握拳,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叔想要忤逆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陆晚吟笑容明艳矜贵,眼中却只有嘲讽,语意更冷的下令,“过来。”
花厅之下立着服侍的侍从,在众目睽睽下受辱,陆齐的自尊心隐隐作痛起来,他自幼就没有被兄长尊重过,兄长是天之骄子,他心甘情愿,可晚陆吟才十七岁啊,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
最终,陆齐挪动着紫胀的膝盖,慢慢向前膝行两步,跪在了茶几旁的踏脚边上。
陆晚吟纡尊降贵的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开口,嗓音温柔却如魔音贯耳:“我知晓二叔为何急于覆灭南宫家,如果爹爹也知道,那就太有趣了。”
陆齐内心深处如万千擂鼓齐鸣,抬头眸光不善望向少年。
“你不该利用小叔的,蠢货。”陆晚吟春花般的唇荡漾笑意,“小叔真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命都保不住,还想保护别人吗?”
几句话,点破玄机。
陆齐陷入震惊一时回不过神来,木讷而失神的盯着眼前恶魔般的俊美少年郎,半晌,才从嗓子眼挤出哀求:“大少爷何必苦苦相逼?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少爷明言。”
“得罪?”陆晚吟仿佛听到好笑的事,忽然大笑起来,眉眼间容色极盛,好久才止住笑意,伸出修长手指轻佻戳了戳男人的眉心,笑道,“训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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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齐带着一身鞭伤回到别苑的时候,繁星隐匿,院内静悄悄的,连蝉鸣也息了。
鹿鸣苑是他幼时居住的地方,地处偏僻,离仆从下人居住的小院最近。在不懂事的年纪,他经常苦着脸和娘亲抱怨,为何自己和四弟住的那样远,一起玩耍多有不便。
院门口几个小厮在凌霄花架下打盹,见主子回来,殷勤的打着灯笼上前迎接,转眼瞧见主子满身伤痕,衣衫带血,又忙不迭的去请府医。
处理伤口是极麻烦的,血痂与衣衫碎布黏在一起,脱衣时强行撕裂开痂壳,鲜血登时涌出,痛得挠心。陆齐双眸紧闭,面色不动的忍耐着,眉宇微微蹙起,呼吸偶尔加重。
府医王大夫是家中老仆,眼瞧着陆齐长大的,见此心疼不已,他极力放轻动作,可手帕上的血依旧染红了水盆。
“劳烦您了,王爷爷。”陆齐上完药,疼出一身冷汗,还不忘道谢。
“家主当真是铁石心肠,哪有这么折腾弟弟的?用这种鞭子责打,还不让人脱衣服!”王大夫面色不忿,气呼呼的埋怨。
陆齐淡淡的笑了,眼眸微黯淡:“流云师兄那样得兄长宠爱,兄长还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赐死他,更何况我呢?我应该感恩兄长的慈悲。”
王大夫叹气,忍不住多嘴:“二爷,您为何还要回来?”
陆齐自成年起便被派去统领逍遥阁,只有逢年过节祭祀之日,以及家主召见才能回谡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儿是我的家,不回来,我能去哪里?”身上的伤被药水蛰得生疼,陆齐疲惫的闭上眼道,“时辰不早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王大夫行了礼,提着药箱走出去。
陆齐迈步行至窗边,伸手推开红木窗棂,探出身子仰望云彩中若隐若现的弯月。
比起这顿鞭刑捶楚,更让他担忧的是大少爷陆晚吟。
他幼时虽然一直生活在谡山,可除了祭祀节日,陆齐也未见过这个大少爷几次。
陆家家主陆乘风与大夫人乃少年夫妻,多年来相敬如宾,大夫人丝毫不在意夫君有众多宠侍,甚至在生下继承人陆晚吟后搬离谡山,常年居住在太合宫中。
传闻大夫人在豆蔻年华与徐家公子徐商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无奈两人身份悬殊,最后迫于家族压力嫁给陆乘风。出嫁之日,十里红妆声势浩大,徐商痛失爱人,留下绝笔血书自缢于两人定情的龙柏树下。
陆齐在幼年见过大嫂,高贵寡欢而冷情的女子。令人见之难忘。都说儿子容貌像娘亲,陆晚吟眉眼间俊美到张扬的极致艳丽,确实像大嫂年轻时的模样。
为何大少爷会知晓南宫府的事情?
陆齐凝神细思,将身边亲近之人的嫌疑一一排除。他遍体伤痕累累,神思倦怠,却不愿休息,抬首望着天边浓郁的墨色,死一般的寂静让他感到宁静。
桌案上红烛堆积蜡泪,他靠着窗棂发呆,不知不觉天边泛白,一夜悄然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翌日,天气阴沉,春雨如丝润物无声,青砖地铺上一层碧色,经过雨打的芭蕉格外翠绿。
清风徐来,竹叶簌簌,露珠如雨点般坠落,惊动一只躲在篱笆下的橘色小猫。
院门外传来轻声细语,陆齐抬眼望去,只见一白衣公子撑伞徐徐而来。
那公子身姿风流,撑伞的手指骨节修长,白皙纤细,步态从容优雅。伞下是一张清冷俊秀的脸,唇红齿白,秀发乌黑,好似山水画中人。
“二爷,大少爷有请。”
陆齐微微蹙眉,心底涌起一股莫名不安,淡淡问:“阁下是?”
“我是大少爷房中的侍从,徐之斐。”白衣公子答道,嗓音清冷如松间化雪。
陆齐颔首,不再多问,命外间的丫鬟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他换上一袭枣红色绸袍,窄袖金边,玉冠束发,更添三分俊逸,气势内敛,又是可以杀伐决断的逍遥阁主,玉面修罗。
锦衣之下血淋淋的伤痕,发痒又发疼。
徐之斐的性子很冷,路上一言不发,只是往前走,两人绕过亭台楼阁,湖畔小溪,拾青石台阶而上,朝着最高处的别苑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齐很快发现两人并不是走向大少爷的居所,而是家主陆乘风的主院,他不是多事之人,并不多问,只是跟着徐之斐走回了昨日受罚的花厅,穿过影壁与游廊,踏入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家主陆乘风的内寝。
高堂大厅,威仪森森,哪怕只是行走在此处,陆齐不由自主屏息凝神。
家主昨晚并未留宿,偌大的寝屋内只有陆隐与陆晚吟两人在说笑。
陆隐一身雪白亵衣懒懒靠在软塌上,面上多了几分血色,精气神不错,略带歉意道:“二哥,本该我去找你的,晚吟也有事要托你,所以劳烦你过来。”
当着小叔的面,陆晚吟一改昨日嚣张跋扈,颇乖巧的笑着叫了声:“二叔。”
徐之斐温顺的走到大少爷身边,垂手而立,低眉不语。
“之斐,数月不见,你似乎变了。”陆隐瞧着面前气质清冷的白衣公子,意味深长的瞥了侄儿一眼。
一年前陆晚吟情窦初开,对徐家少爷一见钟情,死缠烂打,费了好多功夫才把性子冷淡桀骜的徐家少爷纳入房中,陆隐也被拉着出了不少主意。
“是大少爷调教的好。”徐之斐低声回话,语调平淡疏离。
陆隐心底觉得徐之斐的称呼有些过于疏远,转念一想,大抵是当着二哥的面,不好直呼其名,于是对着陆齐介绍道:“之斐是太合宫出来的高才,古琴很有造诣,师承国手,若是晚吟舍得,二哥可一饱耳福。”
陆齐微笑颔首,内心冷哼,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爷,我已经不弹古琴了。”徐之斐淡淡的说。
陆隐有些讶异:“为什么?”
徐之斐抿了抿唇,沉默片刻,低声开口:“大少爷不喜欢,就不弹了。”
不喜欢?陆隐迷惑的眨了眨眼,小侄儿当初可是很爱听徐之斐弹琴的。
“小叔,他这三根指骨断掉了,如今虽长好了,却再受不住琴弦开山裂石的力道。”陆晚吟笑嘻嘻的握住徐之斐的手指,亲自展示给陆隐看。
保养得宜的白皙手指,若是细看,确实长得有点不自然,翻过来,隐约可见指间疤痕。
徐之斐一言不发,任由陆晚吟的动作,眼角微微泛红。
“怎么这样不小心?”陆隐露出惋惜神色。
“不是不小心,是我敲断的。”陆晚吟稚嫩而俊美的小脸笑容加深,“我觉得他专注于古琴,不能一心侍奉我,就敲断了他的手指。”
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血腥场面,陆齐听到陆大少爷这番言论,没来由心里突了一下:十指连心,陆晚吟是怎么天真又残忍的做出这些事?
“二叔。”陆晚吟那双摄魂夺目的黑眸注视着陆齐的脸,好像要射穿他的灵魂一般,嘴角噙笑缓缓问,“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齐避开目光,淡然道:“徐公子是大少爷的房中人,怎么处置全凭大少爷的心意。”
“能弹古琴的名师有很多,小叔若是想听,我愿意为小叔寻觅。”陆晚吟松开徐之斐的手,徐之斐不自然的将手指缩入袖中,低眉顺眼退后两步。
陆隐不是多情之人,虽不能理解侄儿的做法,也不做论断。
“晚吟,我有话想单独和二哥谈,你出去玩会好吗?”
“好。”陆晚吟恋恋不舍的望了陆隐一眼,站起身来,“二叔一会儿去花厅寻我,我有事托你。”
陆齐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
屋内只余二人。
陆隐斜靠在床榻上,仰起头,一双清澈黑瞳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二哥,你害我在南宫家无端受了一掌,总得有个交代吧?”
“这事是二哥对不住你。”陆齐走到床榻边撩袍坐下,身体前倾拉近与幼弟的距离,嗓音低哑,“南宫家一直不安分,我想为兄长分忧,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我不懂这些。”陆隐摇了摇头,“你是第一个利用我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兄长把你保护的太好了。”陆齐莞尔一笑,“小七,世情薄,人心恶。”
“若是我死在南宫老爷掌下呢?”陆隐好奇的问。
“那我就把命赔给你。”陆齐神色坚定,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温声道,“不会的,二哥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动作之间牵扯到伤处,男人眉宇间不自主流露出隐忍痛意。
“我没有阻止大哥罚你,因为他不爱被忤逆。”陆隐微笑着说,“而且我也觉得应该给你一点教训,我讨厌被利用。”
“二哥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二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陆隐忽然转了话题。
“嗯?”陆齐眉捎微抬。
陆隐俊俏小脸神色认真起来:“你喜欢顾崇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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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顾崇南吗?”
陆齐被问的一怔,面露诧异,反问道:“小七何出此言?”
“顾统领一心爱慕二哥,二哥不知情吗?”陆隐不悦冷哼。
陆齐心下了然三分,微微一笑:“那又如何?我不心悦他。”
陆隐放下心来,如此甚好,不需要与兄长抢男人了,好奇心驱使下,追问一句:“为什么?”
陆齐上下打量床上的少年,一本正经道:“我喜欢女人。”
“……”
“若是小七有意于顾崇南,二哥将他送给你可好?”陆齐语调中有几分讨好意味。
顾统领在逍遥阁只是影卫首领而已,若是能攀附上陆隐——谡山家主唯一的亲弟弟,可谓是飞上枝头,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陆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七为何要费尽心思追求身份低微之人呢?”陆齐颇为不解。
床榻上的少年微微眯眼,似是想起什么,嘴角漾起一抹浅笑:“缘,妙不可言。”
结束谈话,陆齐从寝房退出,在侍从带领下径直走向花厅。昨日他就是在花厅里被罚鞭打,后背的伤口还淌着新鲜的血。
比起不谙世事的七弟陆隐,他心底更加忌惮性情不定的大少爷陆晚吟。
小雨淅沥沥,庭院草木格外青翠,花厅外有仆婢或洒扫擦拭,或修剪花枝,或清理枯叶。
屋内,陆晚吟慵懒靠坐在一张红木圈椅内,簇新的黑色靴子踩着踏脚圆凳晃荡,另一边,白衣公子徐之斐素手执一紫砂壶,将香茗缓缓倒入杯中,躬身奉上。
陆齐踏步走入屋内,长身而立,干脆利落而不失恭敬的询问:“大少爷有何吩咐?”
“你先出去。”陆晚吟不耐烦的打发徐之斐。
徐之斐垂首淡淡应一声,起身离去,经过身侧时,陆齐余光瞧见他左边脸颊红肿不堪,似是被人狠狠掌掴过。
“二叔怎么总是偷看阿斐?”陆晚吟眸中带笑,俊美的少年张扬肆意,言语轻佻,“难道二叔也想尝尝阿斐的味道?”
“大少爷说笑了。”陆齐冷淡回答,打起精神,绷紧神经,好专注对付眼前不可捉摸的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二叔对着小叔的时候,还有装模作样的兄弟之情,怎么对着我,就冷言冷语的?”陆晚吟嘲讽道。
陆齐抬起头,与面前不可一世的少年对视,目光内敛而锐利:“大少爷,闲言少叙,请问有何吩咐?”
陆晚吟没料到自己会被顶撞,露出惊讶而饶有兴趣的表情,他作为陆家的下任继承人,很少被人忤逆,一股莫名的征服欲与破坏欲油然而生,小少年眼眸深处的情愫复杂起来,倨傲下令。
“回话。”
“大少爷,昨日我对您的屈从,为的是兄长将惩罚的权力交给了您。”陆齐半阖凤目,眸中露出几分阴鸷精光,不卑不亢道,“等您先成为了陆家家主,再来命令我吧。”
他昨日细思一夜,想不出破绽,即便陆晚吟知道些什么,如今南宫家彻底覆灭,再难寻蛛丝马迹,没有任何证据,大少爷也威胁不到自己。
彼时他被罚跪三天,心力交瘁,兄长威严当前,又受了鞭刑,一时惊慌失措露出软肋,此时不会再重蹈错误。
陆晚吟被再次忤逆,并未动怒,反而突然很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乱颤。等他笑够了,歪了歪头颇有兴致凝视陆齐,好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二叔还是伤痕累累跪在地上的时候最惹人爱,衣冠楚楚的,就装起人来了。”
面对如此侮辱,陆齐充耳不闻,神色淡然开口道:“大少爷若无其他吩咐,请恕我先行离开。”
“你真不怕我把知晓的告诉爹爹吗?”陆晚吟睁大了眼睛,无辜又恶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齐平静的心一下子被扰乱,面上却波澜不惊,语调冷淡:“请便。”
“那我要说什么好呢?”陆晚吟单手托着下巴,小脸佯作思考状,“说二叔和南宫家的小姐偷情……”
陆齐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陆晚吟好似没有察觉,一边把玩着手中杯盏,一边继续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叔陷入热恋,被人诓骗了不少陆家机密,南宫家以此为要挟,和二叔里应外合,所以这些年发展壮大的很快……可惜纸里包不住火,南宫老爷野心太大,二叔为了自保,不得不找个理由彻底铲除南宫家……”
陆齐的眼神愈发阴郁。
“二叔真的很聪慧,挑唆南宫家大公子去挑衅小叔——”陆晚吟笑靥如花,话语戛然而止。
“大少爷,凡事需要证据,信口胡诌的故事,还是少编为好。”陆齐垂下眼眸,隐藏情绪。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尘归尘,土归土,真假已经不重要。
“我要处置你,无需证据,二叔太高看自己了。”陆晚吟双眸中笑容加深,语调轻蔑,“二叔不过是陆家一条不忠心的狗而已。”
再闻侮辱之语,陆齐好似听到笑话一般,从容又轻慢的开口:“大少爷,您能坐在此处肆意羞辱我,只因为您是兄长的儿子,我敬重兄长而已。”
他走上前两步,靠近圈椅里的少年,俯下身,眸光如刀,嘴角扬起不屑:“我是条狗,也只属于陆家家主,您又算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晚吟静静地望着他,重新审视眼前之人。
陆齐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迈步行至无人之处,陆齐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听着陆晚吟说话,惊出他一身汗,蛰得伤口生疼,似乎有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来。
如今想来,七弟这步棋,也算助他逃脱生天,将南宫府的秘密埋进坟墓里。
陆隐牵挂着顾统领,才养了半个月的伤,就嫌弃谡山无聊,想要和二哥一起回逍遥阁。
谢云亭一边吩咐侍从收拾好行李,一边派人书信禀告家主。
“大哥近年族务越来越忙,不要打扰他了。”陆隐道。
“家主再忙,心上还是牵挂您的。”谢云亭笑道,“爷,在南宫府时顾统领为您受过伤,可要给他带一份谢礼?”
陆隐受到启发,心情颇好,伸臂搂过他,在脸颊边亲了一口:“你可真体贴。”
“您想送他什么?”谢云亭顺势虚靠在主子怀中,享受片刻温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隐左思右想,一时间竟不知送何物是好,苦思半日,灵光一现,笑道:“顾统领执行任务难免受伤,我要送他一枚天灵丹,还有天罗宫的九幽还魂草。”
这两物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顶级圣药,任何一样都能在江湖掀起一番争夺。
谢云亭心下讶异,又生出一股莫名嫉妒,倒不是嫉妒礼物贵重,而是主子爷的赤子之心,顾崇南一个影卫首领何德何能去承受?
“顾统领怕是不知这两物的珍贵。”他斟酌着建议,“怀璧其罪反而不好,主子爷不如投其所好,送些顾统领心爱之物。”
陆隐主意已定,并不听劝,伸手捏了捏怀中美人的脸颊,推开他示意快些收拾细软,好早日出发。
晨光熹微,几辆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日夜兼程赶回逍遥阁。
逍遥阁主陆齐已然发现了七弟的小心思,既然七弟想玩玩,他作壁上观,无心干涉。
身后的谡山渐渐变成雾中一个模糊影子,陆齐撩开马车的窗帘,呼吸着山间清新自由的空气。谡山于他,好似枷锁囚笼,只要回到那里,身上便如压千斤重石,身心不可自主。
一行人回到逍遥阁时,天色已晚,明月高悬,繁星满空。
天刑殿,地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漆黑的墨室内,顾崇南侧卧在干草铺的塌上小憩,他被囚在漆黑的墨室多日,眼不可见,耳不可闻,不知时光流逝,牵挂着阁主安危,心急如焚。
南宫府灭门后,阁主是被陆家的九龙御卫押解走的,昏迷不醒的七爷被抱上马车,随后他就被扔进了墨室,等待惩处。
黑暗中,半梦半醒的游思之间,顾崇南又回到了少年时那个雨夜。
他看着年少的自己浑身是血,随着一曲幽怨哀婉的萧声,跌跌撞撞走入瘴雾弥漫的竹林深处。
彼时顾家山庄为叛徒所灭,顾崇南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友,他才十五岁,浑身满是狰狞刀伤,心存死志,在滂沱大雨之中,无主孤魂般随意游荡着,求死。
一道哀戚的萧音从密林深处传来,若隐若现,声声断肠,曲调之凄凉悲苦,正好合着他此刻的处境。他在大雨中苦苦追寻萧声,最终停在一处星火如豆的茅檐草舍前。
屋内传出的萧声越来越凄婉,哀扬,如孤飞南雁,啼血杜鹃,少年顾崇南竟然和对方产生心意相通之感,他越听越悲,想到自身遭遇,惨死的爹娘,想到苍天无情,顾家到最后只剩他一个孤鬼,竟不能自控,捶地痛哭起来。
萧音骤然停了,良久,屋内传来一道内力逼出的声音。
【你为何哭泣?】
【我想到天底下原来还有这么多伤心人,情难自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拿匕首,是要刺杀我吗?】
【不,我只是个将死之人,有幸听到公子的萧声而已,是我打扰了,我现在就走。】
【天地浩大,难道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一句话,再次引动少年顾崇南的心绪,在磅礴的大雨之中,他完全爆发了情绪,他怒斥父亲的徒儿,为了权势金钱弑师,他又说到因为重情义反而被害死的爹娘,被烧毁的顾氏山庄,语调越来越激昂愤怒。
屋内的人安静的听他讲述,幽咽的萧声再次响起,细若游丝,如诉如泣。
一曲终了,满腔的悲愤终究被倾盆大雨浇灭,少年顾崇南跪倒在地,哽咽着拿起匕首,恐惧而不甘心。可他太冷了,他太想爹娘了。
他闭上了眼,颤抖着将匕首用力刺向喉咙。
一颗棋子穿透纱窗疾射出,精准打在少年顾崇南手腕上,匕首刺空,带出一抹血痕。
【你晚些再死吧,你的仇,我替你报。】
少年顾崇南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大雨模糊了他的双眼,胸中气血翻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此言当真,顾崇南的命,此生就是公子的!】
半晌后,屋内传来轻微的叹息。
【你我都是六亲缘浅之人,我不要你的命。青松寒不落,碧海阔愈澄,江湖地远天阔,顾少侠无妨徐行吧。】
【可是……】
【我等的人来了,顾少侠,请离开吧。】
狭长阴暗的走道传来脚步声,有人举着火把慢慢走来,狱卒点上四处壁灯,烛火微弱的光芒点亮黑暗。
顾崇南陡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
牢房的木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顾崇南以为是阁主回来了,面露期盼之色,等到他的双眸适应烛光,定睛一看,走进来之人并不是逍遥阁主陆齐,而是恶劣的少年郎——陆隐。
他心情复杂,一言不发,只是皱眉望向来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统领。”少年面如春花,神采奕奕,面带笑容打趣,“你怎么又被关在牢里?”
顾崇南挪开目光,语调冷淡,“阁主何在?与七爷一起回来了吗?”
陆隐心里忽地莫名疼了起来,比当初中南宫老爷的鬼方掌还要痛。
“顾统领好生无情,也不问一问我的安危吗?”陆隐强撑笑意,背后的手指攥紧手中木盒,木盒里装着送给顾崇南的礼物,天灵丹与九幽还魂草。
“七爷好生生站在此处,想必已经化险为夷。”顾崇南嘲讽道,“阁主危急关头赶到南宫府,救了七爷性命,却惨遭牵连。”
陆隐的好心情一扫而光,怔怔盯着顾崇南。
“我很好奇,如果南宫老爷一掌打死了我,顾统领会伤心吗?”
顾崇南侧过脸去,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幽谭。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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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短短二字如一把利刃,狠狠插入陆隐心脏中。
昏暗摇曳的烛光中,陆隐笑出了声,璀璨星眸一点点阴沉下去,将手中价值万金的礼物摔在地上。
九幽还魂草遇石而焦,能从阎王手中夺回性命,需用紫檀木盒盛放。
顾崇南冷笑一声,抬头望过来,眸中尽是讽刺:“七爷为何发怒?我只是如实相告而已。”
“顾统领为人实在真诚。”陆隐言不由衷的赞美,缓步走上前来,语气轻慢,“你这么惦记二哥,二哥说要将你送给我呢。”
顾崇南眼眸深处流露出惊讶和不愿相信的神色,面色冰冷如铁,含着恨意怒视眼前少年:“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陆隐欣赏着男人眼中的仇恨,此时,好像只有伤害和折磨才能让他感同身受,顿了顿,继续凉薄说道,“二哥早就回来了,并没有来看望你,甚至默许我过来,对你为所欲为。”
“七爷,请自重。”顾崇南警觉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可这四方牢笼,无处可退。
他心底隐隐作痛,阁主真的会将自己轻易送人吗?那个雨夜,阁主当真不再顾念?
“逃?你要逃到哪里?”陆隐不疾不徐,缓缓走近男人,乌黑双眸中是志在必得的狠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爷,承蒙您错爱。”顾崇南后背抵住冰冷的墙,身体紧张的绷紧,面前少年郎本就多次对自己图谋不轨,如果他玷污了自己,阁主一定会心生厌弃。
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要离开阁主,他立过誓的,他的命只属于阁主。
陆隐不言,伸出手,温柔摩挲男人轮廓分明的脸颊,深邃的眉眼与高挺的鼻梁。
顾崇南眉宇间满是厌弃之色,屏息凝神,身体因反感抚摸起了鸡皮疙瘩。
他死死盯着气息危险的少年,咬牙切齿的说:“我讨厌你……”
“啪!”
陆隐抬手狠狠扇了顾崇南一耳光,力道很重,打得手心生疼:“顾统领,你的嘴说不出动听的话,就别开口了。”
说完,他从腰间取出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干脆利落割断了男人的腰带,锋利匕首抵住男人的喉结,往下一划,衣衫大开,露出结实健美的胸膛。
昏暗的烛光给健硕肌肉镀上一层蜜色,陆隐细看陆统领的乳头,竟然是鲜嫩的红色,硕大如豆。
顾崇南脸色难看至极,左手收拢衣衫,右手一掌暗含内力拍向陆隐胸口,怒喝:“七爷,不要欺人太甚!”
陆隐侧身挪步避开,掌风打在身后青砖上,入木三分,震得牢门一阵巨响。天刑殿殿主奉命守在外头值班,听到动静,急匆匆带着一群侍卫蜂拥而入。
白斩魄见二人剑拔弩张气氛胶着,神色紧张询问:“七爷,您可有受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隐逋进牢房就被打击得心灰意冷,如今顾崇南居然毫不留情对他痛下杀手,一时怒上心头,大发雷霆:“都给我滚,不准进来!”
白斩魄一边感叹顾崇南真能作死,把好脾气的七爷气成这副模样,一边拿不准主意,只好对顾崇南大喊:“顾统领,阁主有命,不得伤害七爷分毫!”
又是“阁主”,陆隐简直听腻了这个词,操起桌上粗糙的茶壶扔了出去,训斥:“滚!”
茶壶砸了个粉碎,声音刺耳,白斩魄不敢再耽误,连忙答应,他余光顺着茶壶看到紫檀木盒外焦枯的九幽还魂草,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作为老江湖,白殿主十分的识货,这株九幽还魂草遇石而枯,如今一半搭在盒子里,颜色翠碧,一半落在青砖上,焦黑如铁。
即便是如此品相的还魂草,在黑市也能拍卖出天价,身为财迷的白殿主见好东西被如此糟蹋,九幽还魂草竟然被人摔在地上,心肝脾肺肾都疼得要命。
他目光右移,猛地屏住呼吸,如果九幽还魂草还是有价有市,盒边滚落的天灵丹,则是无价之物。他眸光复杂起来,仅一瞬,又恢复如初。
“七爷息怒,我们马上走!”白殿主尽量让自己不刻意,实则非常刻意的一脚踏入牢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地上的天灵丹与九幽还魂草,飞也似的带着众人逃出去。
地牢墨室内,只剩下两人身影。
“顾统领自认为武功高强吗?”陆隐收敛怒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半的脸沉浸在黑暗里,拿着匕首再次走向男人,语调冷淡的威胁,“你很在意陆齐?可惜我不在意他,如果我愿意,我能让逍遥阁易主。”
顾崇南深深蹙眉,充满敌意盯着陆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锋利的匕首抵住顾崇南的胸口,轻轻一划,撕开一片衣衫,陆隐语调充满恶意,“你若是打伤我,我要十倍百倍的还报在二哥身上。”
破烂衣衫里蜜色肌肤若隐若现,颇为诱人。
陆隐微微眯眼,某种欲望悄然抬头,刀刃在男人身上游走,划破越来越多的衣料。
“七爷,何必强求?”顾崇南突然伸出大掌握住刀刃,任凭锐利的刀锋割入手心,神色坚毅道,“我此生一心爱慕阁主,九死无悔,永无二心,求您成全。”
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宁愿忍受切肤之痛,也不肯松开刀刃。
“我不成全。”陆隐烦躁的挥刀打开顾崇南手掌,伸手透过破烂的衣衫温柔抚摸顾崇南充满力量的精壮身躯,二指捏住乳头轻柔,明显感觉到男人轻微的战栗。
“咚,咚,咚。”
“顾统领,你的心跳得好快。”陆隐暧昧的笑了,凑近想要吻男人的唇,“你分明对我有欲望,你身子这么骚,为何要为不喜欢你的人守身如玉呢?”
顾崇南侧过脸避开亲吻,他可耻而无奈的发现,自己在少年的强迫之下,身子竟然真的有反应,乳头挺立起来,肌肉在抚摸之下阵阵酥麻。
这是自己幻想着阁主自慰也少有的感觉。
我真是个贱货吗?顾崇南悲哀的想着,这是背叛,这是背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其实也没有那么爱二哥。”陆隐将匕首扔到一边,手指一路向下,抓住顾崇南双腿间粗壮之物,在裤裆里粗暴的揉弄几下,指腹轻抚顶端,很快引逗出透明淫液,“你只是个不忠的骚货而已,装什么深情?”
“不,我只属于阁主……七爷……放过我……”顾崇南眼中露出脆弱的哀求之色,“我认打认罚,我可以为您口交,不要……”
如果七爷侵犯了自己,阁主会彻底厌弃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一直守护他了。
顾崇南心底清楚,自己自十五岁起再也没有走出过那个大雨滂沱的竹林,那场萧声中无言的神交,是阁主救了他,为他报仇,阁主说地厚天宽,还他自由,可他已经不想要自由了,他品尝了萧声的痛苦,他感到心痛,他爱上了萧声的主人。
他放弃自尊与骄傲,他在逍遥阁签下死契成为暗卫,他渴望更加亲近阁主,哪怕阁主再未提起那一场初见,哪怕阁主总是强撑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知道真正的阁主,只是茅屋中叹息“六亲缘浅”的天涯沦落人。
顾崇南自己也未察觉,身子因为害怕而轻微颤抖起来,刚刚半挺立的分身也因为悲哀的情绪软了下去。
他的恐惧如此明显,这种情绪激怒了作恶的少年。
“顾崇南,我是从鬼门关走回来的,我如今只想要你。”陆隐逐渐暴躁起来,“我要彻底断了你的念想!”
少年动作粗鲁顺着破烂的衣衫扯开男人的衣服,强迫他赤身裸体暴露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顾崇南十分抗拒,想要挣扎踢打,却又怕七爷真的迁怒到阁主身上,浑身的力道竟无处使。
绝望之中,他幻想着,如果阁主能出现,如果阁主能带我走就好了。
陆隐扯开男人的裤子,浑圆肥大的屁股露出来,男人反抗着挣扎,却只换来臀上重重的抽打。陆隐欺身压上去,动作麻利解开腰带扯下亵裤,想要强暴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崇南的欲望被恐惧冲刷下去,跨间性器软趴趴蛰伏着,蹬着双腿欲踢开身上的少年,却被对方拉住脚踝,上前一步,雄壮的性器抵住因恐惧而紧紧闭合的穴口。
“不……不要——”顾崇南万念俱灰,瞪大了眼,眼眶瞬间红了。
陆隐心生不忍,垂首温柔蹭了蹭男人的额,安抚道:“二哥不会要你了,以前不会,如今我心悦你,他更不会和我争抢。”
“我以后没机会再侍奉阁主了,对吗?”顾崇南喃喃问道。
陆隐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笑着说:“顾崇南,你是我的人,你逃不掉的,我会对你很好,二哥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温存过后欲挺枪而入,哪知身下男人并不配合,扭动着屁股躲开进攻。
“七爷,我追随阁主,不是为着他的身份地位。”顾崇南忽然反手扣住陆隐的手腕,他手掌上全是刀刃划伤的血口,淋漓而滚烫的鲜血流在陆隐手上。
真是一根筋啊。陆隐有些不耐烦了,上涌的情欲澎湃,懒得与他再废话,想要强入。
“你不会懂。”顾崇南轻蔑而自暴自弃的吐出一句,骤然暴动起来,一把推开陆隐,抓住床榻旁沾血的匕首。
陆隐大惊,急吼道:“住手!”
镶金嵌玉的匕首狠狠捅入心脏,干脆利落。
顾崇南怨恨的瞪大眼睛,死死盯住不知所措的陆隐,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恍惚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滂沱的雨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晚些再死吧,你的仇,我替你报。】
【如果此言当真,顾崇南的命,此生就是公子的!】
【你我都是六亲缘浅之人,我不要你的命。青松寒不落,碧海阔愈澄,江湖地远天宽,顾少侠无妨徐行吧。】
顾崇南口中吐出鲜血,疲惫的闭上了眼,手指垂落下去。
【我做不到去侍奉另一个主人,这条命既然是您给我的,我还给您,也算还恩。】
粘稠暗红的鲜血自胸口喷涌而出,渐渐沾湿了青砖地,慢慢向四处流淌爬行。
陆隐被溅了一身血,满眼震惊,心脏狂跳,脑子一片空白,胡乱穿上衣服跑出去,焦急大喊:“来人!来人!”
地牢外,白斩魄正与谢云亭闲聊,谢云亭方才收拾完自家爷的寝房,想着更深露重,主子爷大病初愈,亲自带了暖和的狐裘斗篷在外头候着。
少年惊恐的声音划破宁静,谢云亭急忙闪身入内,白斩魄也带着守卫紧随其后。
陆隐身姿单薄一身鲜血站在狭窄的走道里,面色惶恐,指着最里面的囚室颤抖着开口:“顾统领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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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水,明月高悬。
灯火通明的小院,谡山最好的大夫们齐聚在此,或皱眉思索,或互相交流,小声讨论着陆家七爷的病情。
谢云亭两日未合眼,寸步不离守在主人床榻边,心如刀割,悔恨自己反应不及,为何没有替主子挡下这一掌?又忧心主子贵体留下暗疾。
正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侍卫请安之声,府医们齐齐见礼,口唤“家主”。
侍女屈膝打开帘子,一气质清贵威严的男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众侍从。
陆乘风无视所有人的请安,沉着脸快步走到床边。他逋得知幼弟受伤,又急又气,扔下江北武林诸多要务,快马加鞭赶回来,风尘仆仆。
谢云亭内心忐忑不安,长身退至一旁,拢指行礼:“家主万安。”
紫金的鲛绡帐下,少年依旧陷入昏迷,额上沁着冷汗,面如金纸,墨发散落身前,死气沉沉。
陆乘风眉头微蹙,伸手怜惜的摸了摸幼弟的脸庞。
“陆家主不必担忧,七爷已服下九幽还魂草,心脉无损,只是还需要些时辰,才能醒来。”薛怀林单手抚摸着美髯,温声禀告,眸光灼灼。
“有劳薛神医了。”陆乘风神情冷淡,一挥衣袖,吩咐道,“初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侧闪出一个脸覆青铜龙纹面具的瘦削男子,男子手捧红布覆盖的漆木托盘,稳步上前,双手奉上。
薛怀林面色严肃起来,小心翼翼掀开红布角,露出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死不瞑目。
“陆家主!”薛怀林眸中惧喜交加,浑身颤抖起来。
谢云亭心底暗惊,袖中的指尖掐入手掌,房内除了薛怀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薛神医,我可是为了你……斩了一个爱徒啊。”陆乘风淡淡的说。
“陆家主大恩,怀林无以为报,从此愿入谡山,供家主驱驰!”薛怀林老泪纵横,神色激动,撩袍屈膝,对着眼前的男人连连磕头。
陆乘风抬手揉了揉眉心,内心厌烦无比,面上仍是天威莫测的疏离:“薛神医请起,小弟的掌伤,还望薛神医悉心照料。”
“老朽定当竭尽全力!”薛神医激动不已,顾不上礼数,从初雪手中抢过了漆盘。
寝屋内的侍从陆续散去,只留下谢云亭孤零零的立在床榻边,连呼吸都轻了三分。
陆乘风抬手执帕为幼弟轻轻拭去额上冷汗,二指扣住少年脉搏,一丝幽微内力探入经脉,陆隐脉搏十分虚弱,南宫老爷的鬼方掌,果然名不虚传。
半晌,陆乘风好似才发现床边还有一人,沉声唤道:“谢云亭。”
谢云亭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微微颤抖着走上前,垂首恭敬道:“奴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
陆乘风毫无征兆动手,反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满含怒气,狠厉霸道,谢云亭没有防备,被抽得摔倒在地,脸颊火辣辣的肿起来,牙齿磕破嘴角,沁出血珠。
袖中的折扇滑出,正好落在男人的脚下,烛光下扇骨寒光幽微。
“家主息怒。”谢云亭心下畏惧,伏跪在男人靴子边,牙齿颤抖着请罪,“是奴才没用,没有保护好主子,请家主重重责罚!”
“扇子。”陆乘风面色无波,不辨喜怒。
“是。”谢云亭颤抖着伸手想要捡回折扇,谁料一双黑靴踩在了扇骨上,他犹豫一瞬,俯下身去用嘴咬住扇穗,靴子的主人不松开,他也不敢用力,维持着低贱的姿势,喉结因恐惧而剧烈上下抖动。
家主似乎在思考什么,他也不敢抬头看。
不知过了多久,黑靴挪开,谢云亭小心翼翼将扇子叼到掌心,垂首双手奉上。
陆乘风接过折扇,抵住眼前之人的下颌缓缓抬起,然后毫不留情重重抽下。
“啪!”
扇骨击打皮肉之声沉闷,谢云亭闭上眼丝毫不敢躲避,脸上的抽击十分狠厉,接二连三,毫不容情,可见家主心情十分不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折扇名唤月影,乃谢云亭的武器,扇骨皆为上等玄铁所制,重重抽在脆弱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透着淤青的肿痕。
陆乘风心情着实算不上好,为了拉拢薛怀林这个老东西替幼弟疗伤,他被迫亲手斩杀爱徒李流霜。李流霜虽天性狂傲,在江湖作恶多端,可天资实在好,杀他,终究是不舍的。
“啪!”
“啪!”
屋内十分安静,只有扇子抽在脸上的声音,偶尔夹杂几声微不可闻的痛苦呻吟。
谢云亭俊美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浮起一道道可怖的红楞,肿痕叠着肿痕,不多时,这张在谡山都称得上姿容绝艳的脸已经被抽得红紫交加,高高肿起。
谢云亭强忍着不让自己流下泪来,脸上的疼痛爆炸开,贝齿间早已鲜血淋漓。
责罚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方才停下。
谢云亭双颊肿得厉害,咽下混着鲜血的唾液,口中含糊不清的谢罚。
“你真是个废物,小隐昏死过去,你还好端端的跪在这里。”陆乘风拿扇子抵住谢云亭的下颌,威压甚重,斥责道,“等他醒来,我再好好收拾你。”说罢随手将扇子甩出去,起身望向初雪,冷慢吩咐:“让唐凌从天机营回来,继续跟着小隐吧。”
“是。”初雪垂首领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谡山陆家。
登仙殿傲然矗立于群山之巅,殿宇钩心鬭角,檐牙高啄,辉宏豪奢,睥睨天下,为家主寝殿。
院内华灯通明,青年宴淮真心情大好。
他一生痴迷剑道,苦心钻研,立志成为剑圣,修行道路艰难阻塞,历经两年苦修后,他终于突破剑八,进入另一重境界。
这实在是当浮一大白的人生乐事!
他当即吩咐侍从,置一桌美酒珍馐,花前月下,提壶独酌。
花影朦胧,梅香清幽,宴淮真握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红梅,想起陆乘风昨日的话,情意缠绵,心情愈发畅快。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风哥,我在谡山身份敏感,进退维谷,终不是个了局。】
【好,我会安排。】
剑道得意,情场得意,意气风发,十足风流,实乃上天眷顾。
他心中得意洋洋,频频举杯豪饮,不多时便酩酊大醉,想着风哥此刻并不得空,于是摇晃着身子,一脚深,一脚浅,踉踉跄跄去拜访他的半个小徒儿——陆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深了,明月困倦的躲进乌云里。
侍从恭声禀告,说七爷已经睡下。宴淮真一把推开他,醉意盎然:“小小年纪,睡什么睡!让他起来,瞧瞧为师新悟的剑九,长长见识!”
侍从不语,只是一昧劝阻,宴淮真脾气上来,推拉之间正欲动手,只听房内传来少年喑哑的嗓音。
“请他进来。”
宴淮真心下更愉悦了,得意地睨了一眼侍从,带着浑身酒香,脚步虚浮跨入寝屋。
早有侍从撩开层层纱帐,燃起烛台,焚香烹茶。
锦被下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乌发披肩,眉目精致的好似瓷人儿,脸上有惺忪色,应是被吵醒的,并未发脾气,耐着性子,乖乖打招呼:“宴哥。”
“小子,你以后得改称呼了。”宴淮真意气昂扬,大马金刀坐在床头,一把搂过小少年,喜形于色,胡言乱语道,“我马上要当你大嫂啦!”
陆隐静静看着他,开口说:“我大嫂是太合宫宫主——南宫琼华。”
“她……她又不住在这里!”宴淮真被扫了兴致,有点讪讪地,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伸手没轻没重的去捏小少年的脸颊,手感滑腻,酒劲上头,愈发飘飘欲仙,嘿嘿一笑,“长嫂如母……我不是女人,那就……如爹!以后对你爹态度放尊重点!”
陆隐脸色似乎变了一下,他揉揉眼睛细看,又无甚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子,你就是性子太别扭,不讨喜!难道没发现,周围的人都不喜欢你吗?”宴淮真醉眼朦胧,轻轻拍了拍陆隐的脸,一副长辈自居的劝诫口吻,“小朋友嘛,别总是板着面孔,好似天下人都欠你的,还是活泼些的好。不过没关系,你天资上乘,是练武的材料,以后好好讨好我,我来亲近你……”
陆隐笑的很甜,乖乖点头:“好呀。”
宴淮真心中大乐,命人再拿酒来。他如今不止剑道得意,情场得意,而且还成功收服一只天资聪慧的小徒儿,此生确是无憾了。
他醉的太厉害,丝毫没有察觉,一旁服侍的仆从阴沉着脸,用看傻逼一样的怪异眼神看他。
“宴大人,七爷年纪还小,不宜饮酒;您喝醉了,要不来点醒酒茶?”
陆隐打断了他,吩咐道:“去拿酒,我陪宴哥喝一点。”
侍从不敢忤逆,只得领命。
“真乖!”见小少年百依百顺,宴淮真放浪形骸,径自褪去鞋袜,一骨碌爬上床。他极少见陆隐如此乖巧的一面,被顺从着,反而生出得寸进尺的逗弄心思,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大哥以后就不要你啦,好好跟着为师学剑,为师疼你!”
“宴哥,你今日似乎很开心呢?”陆隐悠悠地问,双手奉上一樽美酒。
“当然!”宴淮真俨然以长辈自居,理所当然的单手接过,满杯饮尽。美酒下喉,浑身慵懒缠绵,九转神识游历身外,愈发飘飘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隐好像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如隔岸观火,听得很不真切。
多年以后,他终于知晓了那句话。
【你的愉悦令我嫉妒,我要毁了它。】
宴淮真意兴阑珊,一边饮酒,一边拉着陆隐的手絮絮叨叨,不多时便松了酒杯,迷迷糊糊睡着了。
恍惚间,他唇上拂过一阵轻柔触感,带着熟悉的令人沉醉的木质香味。他幸福的想,风哥来接我回家了,风哥身上好香啊。身随念动,忍不住欺身仰头,充满爱意的含住对方的唇。
春风化雨,柔软缱绻,回味无穷。
周围乱糟糟的,一片喧闹嘈杂,似乎有人上前拉扯他,他烦躁的挥手挣扎,嘴里嘟嘟嚷嚷:“滚开!都滚开!”
寝屋外,一群黑甲侍卫严阵以待。
龙凤红烛下,陆隐披头散发,白玉般的裸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亵衣似被人拉扯过,衣襟处松松垮垮,瓷白脸颊有一块明显被掐红的痕迹。
宴淮真呼呼大睡,屋内乌烟瘴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家最年轻的家主陆乘风,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长眉微拧,冷淡下令:“给他醒醒酒。”
马上有侍卫把酒气熏天的宴淮真从床上拖拽下来,乍暖还寒的时节,整桶冰水毫不留情临头浇下。
陆乘风懒得再看,径直大步走到陆隐身边,弯腰打横抱起幼弟,命穆初云过来给他穿鞋。
九龙御卫在谡山的地位尊贵,权力仅次于家主,穆初云脸上并无半分受辱之色,很自然的屈膝跪下,小心翼翼握住少年冰凉的裸足,细致套上鞋袜。
七爷身娇肉贵,生得白藕似的,手重一点便会留下痕迹。
“你没事吧,小隐。”陆乘风心疼的摸了摸幼弟脸上的红痕,平静温和的语调里暗含隐约杀意,“告诉大哥,宴淮真对你做了什么?”
又一桶冰水浇下,宴淮真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他狼狈的抬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不等起身,他听到了小少年清越又嘲弄的嗓音。
“他爬上床,拉扯我的衣裳,亲我。”
如闻魔音。
“你撒谎!”宴淮真一脸震惊,愤怒厉声喝道,“风哥,你不能相信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乘风威压颇重的扫了他一眼,淡淡下令:“掌嘴。”
宴淮真的心陡然沉入冰窖,痛的厉害,一股不好的预感袭顶而来,眼尾渐渐红了。
侍卫走上前来行刑,宴淮真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跪直脊背,抬起脸,这个当口,他不能再忤逆风哥了,他要想法子平息风哥的怒火。
陆乘风头也不抬,不紧不慢为幼弟整理衣襟,漫不经心道:“让他自己打。”
宴淮真气得狠了,眼眶通红,抬手狠狠扇在自己脸上,越想越愤怒,可又碍着陆乘风在场,不得不下狠劲抽在另一边脸颊上。
当众受辱的感觉很难受,可当众忤逆陆乘风的代价他又承受不起。
烛火摇曳,“噼啪”的掌掴之声回荡在寝房内,宴淮真沉默的跪在地上,抬手左右开弓重重抽打自己双颊,英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手心滚烫,唇角被抽烂,牙齿间满是血腥。
上座的男人不喊停,他也不敢住手,不停抬掌往脸上招呼,脸颊火辣辣的痛,委屈后悔又伤心,眸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啪!”
“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该死,那小崽子到底在胡说什么?自己从来把他当做徒儿,怎么可能行禽兽之事!
“我知错了,风哥。”宴淮真掌下带风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手脚并用爬到陆乘风脚下,虚虚抱住男人靴子,肿着脸,言辞恳切哀求道,“我今日喝多了,举止有失,我真没想对隐儿做什么……这是个误会,我,我以后再也不饮酒了……”
陆隐慵懒的靠在兄长怀中,黑曜石般的明眸瞧着他,忽然嗤笑一声。
宴淮真恼羞成怒,眸光不善恶狠狠盯着陆隐。
他想不明白,阖宫根本没人亲近这小子,自己瞧着他可怜,好心好意的哄着他,教他剑法,虽然也有讨好风哥的私心,可对这个小崽子,他绝对问心无愧。
他从未得罪过陆隐,陆隐为什么要诬陷他?
“哦,还有。”小少年生得粉雕玉琢,鲜花般红润的唇瓣开合,不啻恶魔灌耳,“他让我,叫他——爹。”
宴淮真如遭雷击,遍体生寒,惊恐地瞪大了眼。
“大哥。”陆隐仰起俊美的小脸,露出无辜又讽刺的笑容,“我们有新爹了,你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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