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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灼好像也回到了一颗小小幼苗的时期,重新在阳光和雨水的浇灌下成长。
自生日起的一个多月里,她一直过得很开心,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幼稚了不少。
“哪有?”孟念欢不赞同,她上下打量一番,“你只是不再狠着张脸防範全世界,笑容也多了,可内里依然可靠。”
叶如生表示赞同:“大前天外校生在校门口欺负咱们年级的女生时,你一沉着脸走过去,那两个混混就跑了,干得漂亮。”
说到这个,宿灼也很奇怪,她还没开口呢,两人就跑了,要以前,她放完狠话对面还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比之前更高更成熟了,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学姐。”
有吗?
她最近好像的确有长一点肉,但不明显,主任有说过她看着气血足了。
应该是一放假就好吃好喝,上学也不少零食给养出来的,多亏了蔔渡。
只是两人明明吃得一样,蔔渡就不怎麽变呢?
青春期被宿家蹉跎,亏损再大,她每周末盯着慢慢补也该有成效了。
难不成要去看看消化科?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抽出时间,苏老板的电话先打来了。
课间,班主任接着电话风风火火进来,敲敲她的桌子示意她跟上。
主任办公室里,她听见电话那头,苏老板焦急的声音:“蔔渡上班晕倒,进医院了。”
第 60 章
锋利的刀刃贴着粉白的皮轻轻向里压,划出一个小的口子,内里的液体顺着伤口鼓出来一小滴一小滴。
重力对这般小的液滴不起作用,所以它只是细密的挂在皮上。
继续平着刀,拇指抵住皮与刀刃接触的部分,两者一起沿着事物本身的弧度平稳向前推。
一道漂亮的,连续的苹果皮就从果肉上脱离,旋转着,垂向地面。
这道果皮让宿灼想起了奶茶店的风铃,每次向里推开玻璃门,被门沿划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接着,就是蔔渡温柔的声音:“欢迎光临。”
可能因为苹果皮不会发出叮咚声,所以哪怕她削了一桌子的苹果,盘旋的苹果皮铺满桌面,躺在床上的人也没发出声音。
以前,宿灼对电视剧里给病人削苹果的情节嗤之以鼻,还没醒来或刚醒来的病人会想吃苹果吗?有这时间把该做的时间抽空做了不好吗?
可当她真正以一个不知病人什麽时候能醒来的家属身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时,能让她静下心去做的,只有削苹果这一件事了。
长长的,旋转的,不会断的苹果皮,和她无边的忧虑一起被剥离躯体,落向归处。
一个苹果底下正好垫一个完整的苹果皮,就像人踩着七情六欲。
从里之外,有些强迫症的,摆得整整齐齐。
没有了果皮保护的雪白果肉在空气中慢慢氧化,最先削好的那个苹果已经变成了中褐色,一缕一缕斑驳。
刚削好,摆在外侧桌角的那个苹果还是鲜活的雪白色,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反着莹莹的光。
十六个,从内至外,从左到右,最深到最浅,时间和氧气完美配合,形成横纵两向的渐变艺术。
桌面摆不下了,宿灼从果篮里掏新水果的动作停了,原地待机一会儿。
然后,机械地,拿起最里侧氧化得最厉害的那个苹果,放在嘴边,张口咬下去。
没有了保护层,在空气里待了好一阵的果肉表面已经不脆了,有点软,还有点干,轻易被牙齿压扁,也不流出汁水。
像一个受尽生活淩虐的人,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愿。
牙齿继续向下压,透过干软的表皮层,进入到内里,才能从半脆半软的纠结中察觉出曾经的意气风发来。
等到最后,吃到果核的部分,才能从贴着核发酸发涩的浅浅一层上,品出些不舍来。
剩下的,带着轻微毒素的果核,则被扔进垃圾桶,以垃圾的身份清走。
桌上空出了一个位置,第二个苹果现在成了最深色的,宿灼暂时不想吃它,将它们一个个,连带着果皮换了位置。
最外侧又空出来了,她拿起刀和新的苹果,打算继续削下去。
削到一篮象征平平安安的苹果都脱去外衣,或是让她内心无法平静的罪魁祸首醒来。
快一点醒来比较好,这样就能制止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了。
也许是苹果的怨念过于强烈,更可能是医生给挂的水起了效果,削到倒数第二个苹果的时候,余光里的人动了。
宿灼听见一声沙哑的,虚弱的呼唤:“小火苗?”
手里的果皮被到拦腰斩断,直接扔进垃圾桶,另一半和果肉一起,随手摆在桌上,打破了整齐的规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