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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游戏免费阅读-匿名游戏谢半仙(12)(1 / 2)

母亲说,Ludwig家的孩子,努力只是为了赢,是为了被看见,而不是为了被利用和被抛弃。很委屈对吗?错过了你原本最期待的动物园,因为摔伤了腿又生病,所以回家后哪里都不能去。Karl会因为这件事狠狠嘲笑你,Louisa她们可能会跟你道歉,但心里一定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而且她们的道歉也没什么意义。你看,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就是这样,一旦输了,就没有人在乎你是怎么输的,也没有人在乎你是否会痛苦。所以别再做这样的蠢事,别再总为了别人心软,别让自己成为连妹妹都觉得可以欺负的人。

唐一臣起初以为那是一段难得美好的童年回忆,祁尧愿意分享他很开心。可他越听越觉得心惊,然而祁尧的语气却一直都没变过,平静又冷漠,只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哪怕是讲到最委屈的部分,他也没忘了告诉唐一臣山上的雪有多美。

可唐一臣只是难过,不管是为了三十年前无措的祁尧,还是为了此时此刻看起来已经不在乎的祁尧。

他把床头的灯光调亮了些,俯身看向祁尧右腿膝盖正中的那道疤,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不太明显了,可是他很早以前就发现那里有疤,祁尧当时说是小时候不小心碰到的,现在唐一臣终于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不小心。

他一个人回纽约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哭了一路该有多难过;他听到母亲说他做的是蠢事又该有多委屈。

唐一臣从前总觉得,自己的童年经历一定是朋友中最不愉快的了。而此刻他终于知道,原来祁尧比他更早被丢进了那样只遵循生存法则的残酷丛林中。会有人曾经陪着他吗?会有人心疼地抱抱他吗?

早就不疼了,祁尧揽过唐一臣的腰,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发顶,像是在安慰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你现在知道Karl还有Louisa,我的另一个妹妹叫Loyce,我姐姐叫Tillie。这四个名字都是我母亲取的,都是战士的意思,就像Ludwig一样。但我的名字是我父亲取的,你知道Theo在德语里是什么意思吗?

他没有等唐一臣回答,自顾自地说:后来我母亲说,你的父亲只希望你能做一个普通人,他不想让你去做个战士。这没有错,可他把你丢给了我,而我的孩子们只会是战士,勇往直前,甚至不择手段。

那天之后我就明白了,去他妈的名字,叫什么都不重要,我不想再在那个家里受委屈,就一定不能再输给任何人。

而且后来都好起来了,我们各自找到了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每个人都在努力,这件事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我好好长大了,现在和父亲关系也很好,不管是我的学业还是工作,他都有在支持我。

我也会支持你的。

唐一臣在心里默默地说,抱着祁尧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他看着祁尧墨绿色的眼睛,回味着他刚讲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这不会是炮友间的对话,祁尧一定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所以唐一臣这次赌赢了,他喜欢的人一定也是喜欢他的。

唐一臣从未感觉自己离祁尧那么近过,他的家庭,他的过去,他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变成这样的,他正在把这些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唐一臣。

大家不是小孩子了,这意味着什么,唐一臣很清楚。

被环住的臂膀比他自己的还要强壮有力,唐一臣抱着祁尧,只觉得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他觉得自己应该组织下语言,他太久不对人说情话了,更没有过什么表白的经验,他也不知道那些话要怎么说出口才会显得更真诚,他恨不能要把自己的那颗心都交出去给祁尧看看。

而祁尧终于说完了他的故事,这件事就连在恋爱中他也鲜少提起,别人只知道他们家人彼此之间不算亲近,但他不想要让爱人们知道这些几乎可以算是丑陋的过往。就像他不会想要爱人听到自己今晚和Louisa的电话一样。

但在唐一臣面前好像没什么。因为自己是唐一臣不能见光的那部分生活,所以理所应当的,自己记忆中不能见光的部分也能完全交给他。

祁尧关了床头灯,伸手摸了摸唐一臣的脸,和他在黑暗中接吻。

那是个好温柔的吻,唐一臣被吻得意乱神迷,心跳得很快,脸颊也变烫了许多,只剩大脑越转越慢,好像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几个字。

直到祁尧实在觉得手心里的温度太热了,他放开了唐一臣,开玩笑地逗他,怎么剪完头发变得害羞了?

像个高中生似的。

说到高中,看着眼前这个人,祁尧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往事。

既然今天已经说了这么多,索性就让唐一臣更了解自己一点吧。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有可能被家人抓住把柄,而且是他自找的,并且确实因此付出了代价。

祁尧在高中时向家里出了柜。Karl的婚礼上他因此被多娜塔姨妈当众羞辱,大家都觉得很没有面子,回家后人人都针对过祁尧,Karl还跟他打了一架。

如果说在母亲的书房里,祁尧是真的因为帮了妹妹而后悔,对于这件事,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我高中最好的朋友来自爱达荷,是那种很恐怖的传统宗教家庭,他父亲又在州政府,你也知道,共和党保守州天主教,这三样加在一起,他如果在家乡被人发现是同性恋,一定会被烧死。祁尧说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戳了下唐一臣的鼻子,应该比你还要惨。

那是遥远的20年前,哪怕是在纽约,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可以被人公开拿出来说的事。那个朋友劝过他。因为觉得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出柜,他这样的出身,有点奇怪性癖没关系,喜欢男人就和男人在一起打炮约会,顶多被八卦小报追着拍一拍,可如果他把自己的性取向当作板上钉钉的事公布出去,就再也不会有挽回的余地了。

所谓的挽回余地,是指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那个朋友最后结了婚,对自己的真实性取向只字不提,还邀请了男朋友来参加婚礼。

所以祁尧才能从一开始就能理解唐一臣的选择,因为他的朋友里有太多和唐一臣一样的人,这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我接受不了。

祁尧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想起还在读高中的自己,在参加完婚礼回家的路上被Tillie问,你会不会是Ludwig家已知的第一个死于艾滋的人。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唐一臣的手指,喃喃道:因为我不想被人那样对待,被人当成一个选择,意外来临时随时可以抛弃,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输了。这种事我接受不了,别人不能这么对我,所以我也不会这么对待别人。我和我爱的人,只能是彼此唯一的选择,谁也不会变成plan B,绝对不会因为不可抗力而被抛弃。

你去参加过那样的婚礼吗?真他妈的荒谬,他的男朋友是他的伴郎,要为了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接吻而鼓掌叫好。我和他一起站在伴郎席的时候,总觉得他看起来真的很像当年没能看到日出的我自己。

祁尧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唐一臣接话,他扭头看过去,才发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平稳而绵长。

大概是真的累坏了。祁尧看向唐一臣熟睡的脸,想道歉,又想道谢。他很少有机会想起过去的这些事,因为难得有了听众才能回忆得这么痛快。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唐一臣的额前落下一个吻,轻声说了晚安。

被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很凉,指尖几乎都没什么温度了,可能是屋里空调开得太低。祁尧起身去调高了几度,再回来时,唐一臣已经翻了个身,蜷成一团,只留给祁尧一个孩子气的背影。

祁尧从背后抱住他,侧脸贴在他的脖颈上,闻着那人身上和自己相似的沐浴露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而黑暗中,唐一臣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祁尧正环在自己胸前的手。

他自己的手就停在那双手的上方,马上就要碰到了,可最终他却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唐一臣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他的胸膛正以病态的规律剧烈起伏着,如果祁尧现在打开灯,会看到他的脸几乎比身下的床单还要更苍白。

原来人在极度紧张、痛苦、焦虑的状态下,能够感觉到真实的疼痛。

是胃吗,搅动着,几乎要痉挛了似的,或者只是肌肉,唐一臣连指尖都感觉到了刺痛,又或者这都是从左边胸口位置弥漫至四肢百骸的感觉。

原来他全都想错了,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他会错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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