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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遗策抓着她的手不放,问:“那你呢?”
“我随便在外面对付一晚上就行了。”庞害将王遗策往前推了推,“还不知道这个幻境究竟要怎麽破,你先回去睡一觉。”
“你偷偷跟我走,我给你拿一件我的衣服。”王遗策看着庞害身上的血衣说。
“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我去你家门外等你出来给我送衣服,好不好?”
眼前路那头的火光就要照到两妖身上了,王遗策的“家人”要是见到自己走失的女儿和庞害这个“山鬼”混在一起,估计会打庞害。
她们现在没有妖力,就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小女孩,忤逆大人是做不到的,随便来个人都能把她们打的陷在地里扣不出来。
王遗策恋恋不舍地撒开庞害,一步三回头地向光明处走去。
庞害站在黑夜的阴影里,黑衣与黑色长发几乎要与夜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紫眸发着微微的光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远去的王遗策。
王遗策过去的及时,那些手持火把的人没有更进一步,火光没有照到庞害身上。
明月从黑云之后露出头来,在庞害的脚边洒下一地霜雪。恍惚间,百代春秋已过,可她还被困在旧仇中,夜夜不得安。
她恨的只有那个所谓的“地仙”吗?
不只。还有那个向“地仙”下跪的妇人,那些向“地仙”顶礼膜拜的村民,那些愚昧的,落后的,混淆视听的一切。
六百年前,她因为恐惧和能力不足而退缩了,该杀的没有杀尽,让那些该死的人利用世人的愚昧继续作恶。这个村子又何止一个“地仙”?本村的村长,那个说着自己能与山神对话,而让村民用童女祭山神的孽障;还有村长两个助纣为虐的儿子,对祭山神的童女做出那些泯灭人性的混账事……
还有四个。庞害拾起地上的剔骨刀,将盘中剩下的几块鸡肉倒进自己嘴里,离开月光走入黑夜中。
她大概明白天道给她的机缘是什麽了。
仇与怨皆报,勿複留于旧。
修行,最忌讳的就是困于过去,踌躇不前。
既然这世人只信所谓的“仙”,那她便成仙,让人们信她的话,行她的道。
那边庞害奔着成仙的康庄大道去了,这边的王遗策正抱着这个幻境中所谓的娘套话。
“娘,我们村里是不是有一个地仙?”
“是啊,地仙是真神仙,昨天还救了娘呢。”
“哦?怎麽救的?”
“傻丫头,你忘了?不是有一个鬼狗跑进咱院子里,把娘吓了一大跳吗?还好那地仙及时赶到,将那鬼狗打死了……”
王遗策“噌”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一双金眸在黑暗里亮的惊人,也冷的惊人。
“娘,咱家有没有治烧伤的药?”她冷声问。
三更半夜,王遗策挑着风灯,怀里抱着衣裳和烧伤药往村外跑。
村子周围一直拦着她的透明结界在夜间似乎消失了,她一路畅所无阻地跑进了山里,把村子周边的野地全都走了一遍。
六百年前的庞害还不叫庞害,被人称呼为祸害,但王遗策不能那麽叫庞害。
“害!”
“害害害!!”
“嘬嘬嘬嘬嘬嘬!!!”
王遗策满山遍野地呼喊,嗓子都快喊冒烟了,半山腰上遇到一只半夜同样不睡出来溜达的豺。那豺远远地看见是一个小女孩,本想今晚加餐,但走近了发现这小女孩浑身血气沖天,一身戾气,看见它居然也不怕,过来一把就揪住了它的颈皮,质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只浑身焦糊的狗?或是一个浑身焦糊的女孩?说话!”
豺惊慌失措:“嗷嗷嗷嗷嗷嗷?!”
你说啥啊?我听不懂人话啊!
“连人话都不会说,废物!”王遗策不耐烦地甩开豺,继续边跑边喊。
被一手扔开的豺:????
人类幼崽是天天在家里拉磨吗?这麽大的力气?
王遗策没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下力气倍增,她最终在一片草地上找到了庞害。
刚化形的庞害好小一只,看起来只有人类的五六岁那麽大,正伏在草地里呜呜地哭。
王遗策用风灯照着,看清庞害身上的烧伤后她不仅嗓子冒烟,眼睛也气得冒鬼火,恨不能立马去一爪子抓死那个什麽鬼地仙。
敢伤她的狗,真是嫌命长!
可恶!可恶!!可恶!!!
词到用时方恨少,王遗策骂人的话颠来倒去就“可恶”“可恶至极”“罪无可赦”“我要杀他全家”这麽几样,再多的不会了。
她骂骂咧咧地把衣服铺在地上,又小心翼翼地将小庞害抱到衣服上去搁着,然后给意识浑浑噩噩的小庞害上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