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太久脑子有些懵,他盯着天花板醒了好一会儿的神,这才从床上爬起来,也没换衣服,直接就穿着睡衣拎着垃圾出了门。
推门的那一瞬,有个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倏忽拐进旁边的安全通道。
顾砚怔了下,没来得及将人看清,就听见吧嗒吧嗒的急促的脚步声响在楼道里,然后声音也很快远去,只在门口留了和中午时差不多的一个袋子,这回是两只保温饭盒。
顾砚:装田螺姑娘装上瘾了,怎么那么喜欢在他门口放东西啊。之前是在办公室门口,现在是家门口。
连保温盒的款式和颜色都没变过,顾砚怀疑他是又从同一家店批发了一堆回来。
之前的也没顺利还掉,在他车子后备箱里待了一阵之后被堆到了阳台上,现在还在那积灰。
走到电梯口,摁了下行键,电梯却始终停在13层不下来,想来是被那层住户占了,顾砚便没再等下去,转去爬楼梯。
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也确实该运动运动。
走到楼下时又意外的看见了刚刚在他家门口鬼鬼祟祟的那个人,那人就坐在楼道口的台阶上,两条胳膊垂在大腿两侧,木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身后的动静条件反射的回头,两道视线不期然的撞上,一个下意识皱起了眉,另一个慌乱的将目光移开。
但移又不舍得真移,才转开两三秒,就又不自觉的瞥过去,偷偷打量着身后之人的反应。
顾砚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紧接着很快将堵在门口的那人忽视了,绕过对方身边转去小区门口的垃圾房。
来回需要五六分钟,中途还被志愿者阿姨拉着唠了几句嗑,是要给亲戚家的姑娘打听顾砚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女朋友。
早好几次顾砚就觉得这阿姨看他的眼神不对,今天才知道原来是她老人家看上自己了,想让他给自己当外甥女婿。
阿姨将自己外甥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顾砚对此简直哭笑不得,最后只好说:阿姨,您家姑娘好是好,但我们性别不对,可能不太行,要不您还是问问别人吧。
阿姨一时没明白一对俊男靓女怎么就性别不对了,顾砚却没再多说,怕吓着老人家,礼貌的冲人笑笑,就转身走了。
阿姨还在原地纳闷:怎么就不对了,这不挺对的么
顾砚心想,阿姨,您家要是有个外甥,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再回去时那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只是从原来的垂着脑袋变成了瞪着眼睛朝前巴望着,在看见他回来时眼神不由自主的亮了一下,又很快敛眸瞥向别处。
很拙劣的掩饰。
第67章
顾砚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那人才又抬头看向他,目光却闪躲着不敢与他的对上。
顾砚轻而缓地吁出一口气,然后朝他说:我没残废,明天别来了。
沈栖始终不发一言,顾砚说他就乖乖听着,顾砚抬脚往楼里走,他就起身跟着,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维持着四五步的距离。
顾砚这回直接没打算坐电梯,和下来时一样爬了楼梯。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清晰可闻,一步步踩在鲜少有人经过的台阶上,也分明踩在彼此的心上。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呼吸声都开始变得沉重,快到顾砚住的12层时沈栖已经撑不住的拿手掌撑在腹部,脸上的冷汗一层漫过一层。
他今天一天都在操心顾砚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什么食物能促进伤口快速愈合、什么食物补血效果好,都顾不上记得自己有没有吃饭。
这会儿报应就来了,他脆弱的胃开始和他抗议,楼梯爬到一半就开始痛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等沈栖终于爬到12楼时,顾砚早已经到了。
他以为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一扇紧闭的冷冰冰的铁门,毕竟是他先言而无信,所以顾砚生他气也是应该的。
然而没有。顾砚居然并没有把他关在门外,而是就这么等在门口,看见他后用很低的声音朝他说:进来吧。
这太突然了,以至于沈栖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顾砚亲自给他倒的热水,仍觉得一切不那么真实,就像他做的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他坐的是主沙发,顾砚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两人谁也没先开口,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喝水。
沈栖是不敢随便开口,生怕将这场梦打碎了。顾砚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默默反思着自己把人叫进来的举动是否太过草率。
没一会儿后沈栖杯子里的水就被他喝完了,就在他犹豫是要继续捧着这只空杯子,还是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时,顾砚起身拿起水壶,往他杯子里添了水。
沈栖心里蓦地升起某种无法形容的情绪,给他添水就代表顾砚暂时不会想赶他走。
这个认知简直让他受宠若惊,连带着抽痛的胃都似乎好了许多,没那么疼了。
他送过来的晚餐已经被拿进来,就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沈栖捏了捏杯沿,先顾砚开口说:你晚饭、吃了么?
他其实更想问中午的骨头汤有没有喝,斟酌半晌还是选择了最为保险的那个问题。
没有。
噢。那我过来的时间刚刚好,沈栖想。
然后他便把手里的杯子搁到茶几上,探过身体去解装饭盒的袋子,献宝似的把两个饭盒推到顾砚面前:那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个饭盒,一个装着筒骨汤,一个装着面炸酱面,另外白灼了一些牛肚铺在最上面。
顾砚嗯了一声,然后从沙发上起身,沈栖呼吸骤然一窒,以为对方这是要赶自己走了,不由的放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顾砚也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人心里的忐忑,本不想多做解释,走了两步还是朝人说:我去厨房拿个碗。
顾砚从厨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两副碗筷,沈栖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上面,脑子却转不过弯来,拿两个碗可以理解,一个喝汤一个吃菜,但筷子没必要拿两双吧?
他心底升起一个隐秘的猜测,但那太大胆、太难以置信了,以至于那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就被沈栖摁了下去。
怎么可能,想什么呢?才喝了一杯茶,就轻飘飘的认不清现实,觉得人还会留你吃一顿饭吗?
事实上顾砚肯吃他拿过来的这些东西,他就已经特别、特别开心了。
别的,实在不敢多想。想也没用。就没那个可能。
然而下一瞬这个不可能就成了可能,顾砚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将手里的其中一副碗筷递了过来:如果没吃的话一起吃点吧。
沈栖茫茫然的望过去,手下却没有动作。因为他已经傻了,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这会儿就是完完全全的被天上掉下来的甜饼给砸晕了。
直到顾砚拿碗口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才像是陡然惊醒似的,连拿带抢的将碗筷抱进了怀里,动作急切的好似只要他慢一拍,顾砚就会收回留他一起吃饭的决定,然后把他赶出去。
面可能不够,将就着吃点面包吧。
面包是顾砚刚刚路过冰箱时顺手拿的,昨天早上吃剩的半袋吐司。
他先往自己的碗里舀了半碗骨头汤,又拿了一片吐司,一口汤一口吐司的吃了起来,没再说什么话,也没打算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呼沈栖吃喝。东西都是这人拿来的,就没必要。
沈栖也不需要他招呼,看顾砚已经吃了起来,便也跟着倒了半碗汤,学着对方的样子,喝一口汤、吃一口吐司。
保温饭盒里的热汤蒸熏了他的眼睛,有点酸涩,也有点疼。
顾砚吃东西很快,他开始吃第二片时沈栖手里那块才吃了一小半,他本来始终垂着脑袋不声不响的吃着,偶尔才敢大着胆子偷觑旁边的人一眼,这时候脸轰的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