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栖怨不了任何人,是他自己作的。要怪就怪他蠢笨,醒悟得太晚,太看轻了自己的心,也太看低了这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
刚和顾砚在一起、或者说在接受顾砚追求之前,他犹豫过很久,犹豫要不要坦白性向,也犹豫要不要答应对方。
他确定自己是爱上了顾砚的,这个人阳光、自信,就像一个太阳一样,照亮了他原本灰扑扑的生活,让他也跟着乐观起来,见识了很多美好的事物。
早几年的时候两人也确实特别幸福,尽管老爸老妈时常在电话里询问找没找对象的事情,但那时候到底还年轻,他还能糊弄过去。
后来就不行了,爸妈催得越来越急,逼得越来越紧,他无数次梦见自己和顾砚的事情被父母撞破,梦见他妈哭着喊着在他面前求死,问他: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你怎么这么不孝,你是不是想我死
沈栖的老家是个三县城市,周围很少会有同性恋,他上初中的时候小区门口卖净水器的女店主是他唯一听说过的同性恋。
那样的环境对一个异类来说太苛刻了,走进走出都能听见小区住户对那个女人的议论。说的话都很不好听。
还有上了年纪的大妈天天找物业投诉,不让女人在他们小区门口开店,说会带坏小区风气。
可那个女店主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笑起来很温柔,沈栖还很多次见过对方喂流浪猫流浪狗。
后来有一天,沈栖早上起来去上学,看见很多人围在那家店门口,对着店里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是到了学校,听班里那个和他同个小区的同学说起,才知道是净水器店被人砸了,泼了满屋子的红色油漆。
是个老太太干的,老太太也不怕警查抓,被带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店主人是狐狸精、是妖怪、是变太,钩引了她孙女。
老太太后来怎么样了沈栖不知道,但又过了大概半年,那个女店主就自鲨了。
沈栖那天刚从补习班下课回来,经过门口的时候正巧撞上女店主的尸体被抬出来,蒙着白布,送上车的时候磕碰了一下,垂下一条有些泛着青灰的手臂。
他当场就被吓坏了,晚上发了一场高烧。
那之后沈栖有偷偷关注过这件事,却发现几乎没有人为一条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惋惜,大家似乎都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给沈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很怕他和顾砚也会变成这样。
梦魇和恐惧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他有很多次想告诉顾砚,可是他不敢。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频繁得思考要不要和顾砚分手这件事。
在认识顾砚之前,他一直都是个挺自卑的人,他习惯了得到是有代价的,就像爸妈爱他的条件是他必须取得让他们满意的成绩。
所以他一边享受着顾砚的好,一边又觉得顾砚早晚会忍受不了自己,会把这份爱意收回。
又或者他们早晚会在父母面前暴露,到时候再热烈美好的感情都会在日复一日的争吵和挣扎中死去
他设想过各种可能,反正就是悲观地觉得他们早晚会分手,或者会出事。
他沉沦着,也强迫自己清醒。
顾砚对他越好,他心里就越不安。就连每次被顾砚拒绝着一起做家务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老妈,老妈也是这样,一遍遍地跟他说:这些事不用你干。
可只要他哪里做得让老妈不满意,她就会转头指责他,说他没有良心,说他不孝,说他们家要逼死她。
他太害怕了,怕顾砚有一天也会这样。尽管他相信顾砚不会这样,可还是会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去想。
亲生父母尚且这样要求他,顾砚又凭什么不会呢。
有时候他甚至已经觉得自己病态了,要去看医生。
经年累月,最后终于受不住心里的煎熬,和顾砚提了分手。
分手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砚说,他心里爱着这个人,早就不直了,可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糟糕的家庭,也不想对方看出自己的软弱病态,傻x似的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所以才说:我是直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顾砚听,倒不如是他在骗自己。骗自己还是直的,所以不应该和顾砚在一起。
所以要变回一个正常人,尝试着接受赵灵灵。
却忽略了这句话才是对顾砚最大的伤害。
他在天平的两端做了选择,选择逃避、选择放弃顾砚,可才一分开他就已经受不了了,他发现爱这个人远比自己以为的更深、更重。
悔悟也好、认错也好,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顾砚更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包容他这一切,他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再试一试。
怎么了?顾砚皱着眉,将他的思绪打断。
没什么。沈栖摇了摇头,半跪在沙发上,把重新搓热的毛巾贴在顾砚后腰上,力道不轻不重的左右擦了两下,再缓慢往上。
不一会儿后他离开沙发,又把毛巾往热水里搓了几把,再返回来,继续擦之前没擦到的地方。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久违的透着点温馨和谐的感觉。
客厅玻璃墙那边的窗帘还没拉上,月光和周围其他住户的灯光透过玻璃墙倾泻进来,混着屋里本来就亮着的橙色暖光,把两人都笼罩在其中,楼下传来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嬉闹声,偶尔有几声狗吠,有时在近处,有时又跑得很远。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从前的无数个夜晚,他们也像现在一样,玻璃墙大敞着,而他们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里,或者一起看电影看搞笑综艺,或者各干各的,有人看书,有人写合同写方案,再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傻乎乎的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对视的时候忍不住傻笑。
傻是真傻,甜也是真甜。
67章开始,攻略进度条开启,如果觉得进度慢的可以攒着到时候看,啾咪~
第65章
怎么了?见身后久久没有动静,顾砚又下意识皱了下眉,擦完了?
他身体肌肉绷得很紧,说话的时候甚至下意识握了下拳头。
没!沈栖摁住他的肩膀,把正要起身的人又摁了回去,还有一点没有擦完。顾砚于是真的没再动,随口说了句,快点吧。
声音冷冷淡淡的,沈栖的眸子黯淡下去。嗯。
毛巾已经变冷,沈栖回过去再想搓热,却发现脸盆里的水也已经不那么热了。他有意去换一盆新的,却被顾砚看出了意图,别换了,就这么擦吧。
噢。
后颈的那块皮肤被他来回的擦拭,就是力度放得再轻,也经不住他这样折腾,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沈栖:他忽然觉得又好笑、又不舍、又心酸,不甘不愿的把毛巾收起来。
后面擦完了,再擦擦前面吧。
这句话在心里酝酿了半天,他也知道一定会被拒绝,所以刚刚才会逮住后颈擦了那么久。是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而顾砚果然也没让他猜错,兴致不高地说,不用了,前面我可以自己擦。
事实上后面也可以,不过是他们小题大做,非得搞得他跟断了条胳膊似的。
好。沈栖应道。
但人始终没动,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寸泛红的皮肤,眼底汹涌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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