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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在哪啊……你去哪里了……”
“不是说让你等我吗……为什麽不相信我,为什麽要这麽做……”
人心无垠,有界封疆,赵无澜在噬心的疼痛中滚落马下,地上厚厚的积雪浸湿了他衣袍,化开其上沾染的旧血。
“咳咳……呕——”
风雪马在身侧萧萧而鸣,低下头颅在赵无澜耳边蹭,见主人没有动静,着急地来回绕圈走。
白马忽而眼尖,遥望月下北海,巨石边倚靠着一个人,尚不知生死如何,遂咬着主人衣领,努力从雪地拖过去。
没在地上蹭几道狼狈痕迹,赵无澜就重新拾起希望之火,恢複人样儿站了起来。
北海边的人一息尚存,海浪潮汐没有带走他的性命,反倒像慈母的抚慰,一次次将大量的水元素浇送在木系的生灵中。
“是我太蠢了……我怎麽没想到……”赵无澜看见那一抹被海水褪色的青衣,恍然大喜,“应当是缺水……缺水元素来了海边……”
“尝年……尝年你醒醒,醒醒,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赵无澜疾步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双手颤抖地扶起倚在寒石上的人,随后紧紧抱在怀里,发狠拥入骨血,企图用他烧灼不息的火元素温暖这个敏感的人,用他取之不竭的水元素滋润这个易碎的生命。
海风吹拂,月色漾起,弃偿年在赵无澜怀中缓缓苏醒,目光由混沌变得清明,神色却也一点点变得诡异。
他缓缓擡手,抚过赵无澜眉边的疤、脸上的伤、唇角的血,看那向来风光无限的赵陆主为他失魂落魄,看得他心中恨怨不解,猝不及防地一掌推开,颤颤巍巍起身,分明带着哭腔,却凉凉笑了:
“赵无澜,你怎麽还没死啊。”
弃偿年转脚,一步步走向海里,擡头看着海崖边的月亮,像神志不清的喃喃自语:“你死了……我也就不用活了……你的孩子也是……”
“孩子……我们的孩子……?他还在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之前、你之前只是单纯想提醒我南陆有战对吧?!尝年……尝年……”
赵无澜希冀顿生,涉海过去把人拉拽了回来,拉到安全地带,弃偿年在他怀里挣扎,挣扎不得,狠心一咬牙,猛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髒的下面。
“什麽孩子,你能感受到吗,你听到他哭了吗!!”
赵无澜清楚地意识到弃偿年心绪不宁、暴躁、崩溃,遂说:“那天晚上的事你恨我,是我不对我承认我错了,可是孩子是无辜……”
“但你偏偏用我最痛恨的方式去做了断!你用你水系趾高气扬的态度欺压比你低贱的族类,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觉得你很聪明吗赵无澜!?”
赵无澜被弃偿年甩开,却并不认可他的话,很快皱眉厉声反驳:“我并不觉得我对你哪里趾高气扬了!是你内心扫不去的高低观念、你不懂什麽是爱与被爱的惨痛经历、在作祟!我赵无澜对你真心实意天地可鑒,你偏要把这张明镜砸碎了覆上灰我毫无怨言,但是我绝对不愿意看我的孩子再步笑靥子、或者你的后尘!!”
弃偿年顽固地要执拗下去,听罢就惨笑起来:“呵呵……我知道你不信,你不信!我就剖开来、给你亲眼看看——!”
声音压低,眼眶凄红,他一掌穿过自己腹部,霎时鲜血直流、喷溅,给那褪色的衣裳、重新渡上鲜丽的颜色!
血溅了赵无澜半脸,惊骇瞳孔骤缩之余,整个人都像被刀割开了一样。
“弃偿年……”赵无澜擡袖子抹脸,恍而回神,二十几年来,从未如此痛心疾首。他凄厉地低笑,之后一腔热血或怒火彻底冷却下来,“你疯了!你癫得可以!我这辈子再对你回头,我就是——”
话未说完,忽有三束黑影从天而降,挡在弃偿年面前,为首的竟是晦如深:
“赵陆主,不妨有时间于中陆再叙,我们容令主已经很累了。”
……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某日,赵沧生凑到弃偿年跟前,在转圜院晃来晃去。
“怎麽了?”弃偿年正在给梨子削皮,剜下来果核叫赵沧生自己拿着一边玩。
“能不能教我你冰糖雪梨怎麽煮的……我喜欢,想学。”赵沧生接过梨核咬几口,真是不浪费。
“哦,好啊。”
天赋惊人,赵沧生果然很快熟练控制火候材料,不出所料出师。
经过弃偿年的鑒定以及肯定,赵沧生得意忘形。
看着弃偿年舀这羹汤,吃一口嘴唇上亮晶晶的,他就坐在对面撑脸,笑问:“你知道我为什麽始终如一地喜欢冰糖雪梨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