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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雪色映照中,赵无澜半跪于浅水,一条膝盖由于沾水疼得发虚,他半垂眸,取出另一条膝盖上扎入的叶尖,半晌,不由一声自嘲冷笑:
“红芙草,清奇叶……”
“这两样药草并不常见,也不常闻,我倒是很好奇,你起初是怎麽误打误撞,就专熬这两样毒的?”
弃偿年偏过脸去,避而不答,只说:“要怪……就怪你跟我一起跳下来吧。”
夜风中,弃偿年转身擡脚,广袖揽雪,背影孤寒隔离,他方欲再使一记流年长,助他到河对岸去,身后蓦然传来一道撕心的喊声:
“弃偿年!!”
风雪将赵无澜的声音渡到弃偿年耳畔,弃偿年被冷风凛了心神,不自觉攥住长袖。
“不是李眉清,更不是李成裕……幕后主使,昆阳地符宫的江湖令主……是断木,是断木,是他当年故意说我死了,故意害你断了经脉武功全废,是他告诉你红芙草和清奇叶的作用,是不是?!”
弃偿年轻轻阖眸,雪花就落在他睫毛上,雪水融化,顺着眼角流下,青衣翻飞不见的剎那,赵无澜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
“你错了。其中有一,比如断木,他叫,风沉析。”
……
次日,赵沧生被日光晃得眼睛疼,当他从岸边醒来时,昨夜里捞那指环浸湿的衣裳已经全干了。
一睁眼,就下意识抓身边,半晌只能摩挲自己手指,他直起身子,将那戒指在指头上转来转去,又抱头埋膝。
不多时,忽然有什麽头发一样的东西在他脸边蹭,赵沧生一句“别烦”将其抓开,而后突然激灵,振奋站起,一个年字还未落,就给咽了回去——比他还高,怎麽可能是。
不过呢,倒的确是水灵的大眼睛、柔软的毛发,四条,大长腿……
“风雪马?!你、你是小风还是小雪还是小马来着……哎呀不管了,怎麽找到这来了?”
风雪马哼哼两声,踢几下蹄子,顺便故意踹赵沧生两脚,好似在说,主人别在破地方受罪孟浪了,快跟我回水叁陆享清福去!
赵沧生故作潇洒地一撩衣摆飞身上马,还能摆pose似的重新扎紧高马尾,爱惜地摸摸风雪马的鬃毛,拉起缰绳,当即飞驰起来:
“真服了木贰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要回水叁陆当妈宝了——呸呸,谁呀!不认得你赵大爷!”
风雪马一声长嘶,这户人家的淘米水飞溅了赵沧生一身,简直火上浇油。
“……赵,赵小,不是,赵陆主?”
眉目刚毅的中年男人怔愣地放下手中木盆,接着惊喜地朝院中呼喊:“烟桥,烟桥你看谁来了!”
烟桥领着个约莫六岁的娃娃上前来,看见赵沧生,也是愕然:“赵陆主,你真的,真的还活着啊。”
“啥意思,那我死了呗?”赵沧生不以为然,进而深刻思考这麽一个问题——这些年都是殷许秋代他打理事务,随着殷许秋武力攻占了木贰陆和第伍陆,似乎真的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曾经风光的赵家已经绝后了。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时,因为我和百里早在你与人神龙榜比试之前,就离开了水叁陆,回到了木贰陆。后来听闻你输给了一个叫弃什麽的人,然后不过多久,就传你水火相克死了。木贰陆消息不是很畅通,是我们不好,瞎说了。”
“哦,理解……”赵沧生抱臂,注意却被旁边小矮墩儿吸引,忽然挑起眉头快乐了起来,躬身摸人家头,“哟,你是谁,怎麽长得跟那倾城伯母那麽像?”
小朋友见人就咯吱咯吱笑,凭着童言无忌胆大妄言:“帅哥哥,我才学一个词叫狼狈,形容你恰如其分,入木三分!”
赵沧生吓了一跳,往后退几步重新上马:“你这孩子,不像他爹,将来得是个文化人……”
百里途和烟桥有点儿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前者匆忙回屋拿上些干粮,又带张羊皮纸地图,塞进了赵沧生怀里,与后者齐肩道:“赵陆主,一路顺风!”
在风雪马也以为,他那伤情的主人真要回老家、蹄子往南拐之际,赵沧生平川勒马,三天三夜,居然打脸地返回了北边隐世里。
……
店小二看见戴着个斗笠的青年风风火火大步而来,忙过去问候:“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赵沧生早些时间把风雪马领到小河边去了,斗笠遮住面容,认不出他是那赵神医,遂说:“好酒好菜,一间客房。”
“好嘞。”
小二收了钱,很快拎上来一坛梨花白,赵沧生于是乎大喝特喝,摆烂心说从前某年管着不让喝,这人不在了,呵呵,那他可就自由了。 ', ' ')